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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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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在帐内划过一道弧线,那人手中的剑头直指穿针的胸。 "不许叫喊!我不杀你!"声音中带了威慑。 而就在与她触目的那一刹那,只差毫厘的剑头细微地一动,又生生地收了回去。 那人就在阴暗处,穿针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只是本能地伸腿踢过去,来人的另一手迅捷地抓住了她的脚。 穿针一声惊呼,昏暗的烛光下,那人的脸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她的面前。他的面色如浅玉,眉间眼底的瞳子,却比潭水更深,沉在手中的那只小脚上。 "是你……"穿针倒先讶声叫道。 三月三静窦寺的柳荫下,一身白色锦袍的男子,挑起来的眉目间,有一丝隐匿着的冷峻阴鸷与她们相望,就如她在寺内无意间压住了他的袍角,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转将过来。 "真巧。"他早认出她来,嘴角浮起似无微有的笑,轻轻地将她的脚放下。 穿针的眼光紧随着他的动作,一缕鲜血正从素白的袖口里渗出,滴在锦绣的绸缎上。 没有半点的迟疑,穿针随手从衾枕边抽出那块绣了山茶花的白丝罗,挽起他的袖子,将白丝罗小心地覆在他的伤口上。 抑或他曾经救过她和引线,她要报恩;抑或在漫漫孤寂的深宫冷院里,见到一个熟人比任何事情都来得亲切。 她视他并不陌生。 屏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白衣男子警觉地抬起了头。 "珉姬姑娘,"守夜的老宫女在院子里叫唤着,"可是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公公们等着你回话呢。" "我已睡下了。"她镇定地答应着,不急不缓地用纤纤十指将丝罗缠住他的手臂。 外面的声音顷刻消失了,白衣男子的凝重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 "你怎么在这里?"只这么一问,他自觉失言就收住了,幔帐内一片静谧。 "很奇怪是不是?我不过是……"她冷声一笑,剩下的话被她紧紧咬进唇中,本就粉红的唇涂了一抹胭脂般。 "我要出去。"他说。 "那里有道偏门,沿路平时没人,我带你过去。"她回答,灵巧地将白丝罗打了个结。 垂花门外挂着的宫灯明灭不宁,月亮静静地高挂在天上。夜风过处,满地细碎摇曳的月光,以及那稍带着些的竹叶清香。这是一条阒无人迹的石板路。穿针无声无息地走着,蒙蒙光亮笼着她窈窕的身姿,而她的身后跟随的是一位极为英俊的男子。 她走不快,而且很小心。白衣男子觉察到了,跨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心突地抖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拉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一点凉意,却很坚定。两手相牵,她的心中充溢了一种坦荡,那份不安渐渐消融化解了。 她想象着这个男子的身份,却始终不能想得周全。盗贼?刺客?探子?她一一想来,却又一一被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推翻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距离偏门已不远,男子让她在石板路口止步。 "前面太黑,我自己过去。" "请走好。"她的面上有一种干净的表情,清浅的语气似一束月光,穿越他凝视的眼。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气息拂过穿针的耳鬓,"会有机会见面的。" 他用了点力,一刹那又放手,转身而去。他的动作很迅捷,瞬息就融进了黑暗之中。 穿针定定地望着。他必是一个白衣癖者,即使夜间行走也穿白挂素,岂不怕暴露? 悄悄然回了荔香院,她有点失神地坐在床榻上。锦缎绸面上一朵鲜艳的红,那是白衣男子手臂上的血。 她去外屋取了盆清水进来,将那沾血的一面,洗净,绞干。 当红烛燃尽了一屋子的微光,周围漆黑起来,她才卧床睡下了。黑暗里听到自己的一声叹息,像深秋里清婉散淡的风声,让自己也惘然起来。 第二日,穿针开始专心绣邢妃的那色衣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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