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


  "选你个大头!"引线就势敲了他的脑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敲得庆洛嗷嗷直叫。

  穿针穿过晒满衣被的院子,一眼瞥见龚父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门口,凌厉的寒光扫射过来。她急忙低了头,匆匆地走进了龚母的绣房。

  "你妹妹没被选上,这可怎生是好?"

  绣房内,龚母听了穿针的简单叙述,着急起来,"你父亲算过,你妹妹是当皇妃的命。他一发火,这家又不得安宁了。"

  果然,龚父嘶哑的叫骂声从院子里传来,"该选上的没选上,不该选上的倒选上了,老天爷长不长眼睛啊!咱女儿定是被这扫帚星给冲了!"

  "叫嚷个啥?"引线的声音盖过了龚父,"你想让全村的人都听到吗?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龚父顿时哑了。

  穿针已经红了眼圈。龚母安慰道:"你别难过。你弟弟妹妹是他亲生的,自是疼爱了。你就受点委屈吧。也怪娘生了你这双小脚,娘命又贱……"

  "我知道了,娘。"穿针乖顺地坐在龚母身边,拿起龚母的绣作细看。这是一方裙衣料,在轻薄柔滑的白单丝罗上,精绣着层层叠叠的祥云、彩禽,朵朵杂花间杂其中。绣纹皆以鸟羽毛所捻制的线绣成。近看这一方裙料,凹凸分明、深浅有致,远看又是一幅富贵绮丽的彩色笔墨画。龚母的针法又是细致和精到的,花叶深浅,远山近水,无不煞费心机地退晕换色,不知熬尽多少心血。

  "娘绣得真好,都似活的一般。"穿针赞叹道,"要是穿上一定很漂亮!"

  龚母叹息道:"娘当了二十年的绣娘了,还没给针儿绣过一件衣裳。娘太穷了,买不起丝线啊。娘总是想,等你跟线儿出嫁,一定要给你们各自绣件最好看的。"

  "娘就绣给线儿好了。女儿自己绣几样花草,虽死气败样的,倒还能穿得出去。"

  龚母正要说话,听得龚父在外面叫唤,连忙应了一声,拉住穿针道:"你父亲在唤你做饭呢。他怎么骂,你别说话就是。"

  穿针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外走。龚母眼瞧她走路一拐一瘸的,关切地问:"你的脚怎么啦?"

  穿针淡然一笑,"走了一段路,脚就疼了。揉揉就好。"

  龚母目送穿针慢慢出了屋门,不禁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穿针快满十八了。那户人家的退婚着实让龚家抬不起头来,穿针虽是没嫁人,说到底也是遭了羞辱,从此更是无人问津了。被宫里选上也好,免得在家一天到晚受气。她就当把这女儿嫁了。

  初十那日,东方刚露鱼肚白,并州郡府派了马车来接。穿针出门时,龚家的人还缩在被窝里。龚母站在楼上的窗口边向外眺望,老樟树下还是晨霭纷纷,在唧唧喳喳的鸟鸣声中,眼看着穿针上了马车。

  过了泥石路不久,马车在郡府门前停住,接着相继又过来几辆同色的马车,几名秀女站在门外集合。一名着暗红色宫服操公鸡腔的公公过来训了一顿话,秀女们又上了一辆绣帷香车。

  香车启动,吱嘎吱嘎逶迤一路。

  车内很沉闷。几名秀女虽长得清秀,可也没出过远门,到底紧张,都不吭声。穿针也只管文静地坐着。到达京城时,已是夜色阑珊。月亮如一弯银钩高挂在夜空上,穿针能够清晰地望见月光下箭楼上的红色绣球灯和远处鼓楼的翅檐。周围人声物语嘈杂喧哗,夜里的京城灯火辉煌。

  马车顺着御道一路前行,在宫门外停了。等了片刻,穿针才听见让她们下车的吆喝声。

  抬起酥麻的双腿,穿针跟着几名秀女鱼贯而入宫门。沿道只见重重飞檐叠壁,璨金琉璃瓦铺衬了清夜。穿针只管跟着机械地走。前面有个手提彩绢宫灯的宫人引路,将她们带进一座院落,流纱灯下早有两名嬷嬷等在那里。宫人出去后大门哐啷关上了。

  两名嬷嬷讲了一通宫规礼节。秀女们又累又饿,却又不敢声张,乖乖地站了个把时辰,两嬷嬷方才离开。用完晚膳,几名宫女抬了几桶热水进来,穿针接了木盆梳洗身子,双脚已经站立不住了,连忙扶了木椅坐下。

  将双脚泡进温热的水中,穿针这才吁了口气。低眼看其余的几名秀女,皆是清一色的小脚,有雪白丰润的,有尖锐纤细的,姿态各异。她感到好生奇怪。再看自己的脚,虽是柔若无骨,却瘦小得尤为可怜,她不由暗生愧意,偷偷转了个身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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