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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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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贺虽和孟珏早就认识,可孟珏为人,外温内冷,看着近,实则拒人千里之外,又心思深重,从不肯在杂事上浪费工夫,所以若只论性格相投的程度,刘贺倒是觉得刘询更让他愿意亲近。 可现在,两人偶在一起,说的都是和政事毫不相关的事情,也再没有一同出外游玩。 自书房谈话后,刘贺又找孟珏问过几次皇上的病情:“皇上的病真的重到不能治了吗?” 孟珏从不正面回答,刘贺遂不再问,面上依旧“老三”、“小珏”地笑叫着,可逐渐将身边的四月师兄妹都调开,贴身服侍的人全换成了昌邑王府的旧人。 刘询对孟珏倒好似一如往常,时不时会让许平君下厨,做些家常菜,邀请孟珏过府饮酒、吃饭,孟珏有时间则去,没时间则推辞,刘询也不甚在意,反倒许平君日子长了见不到孟珏,会特意做些东西,送到孟珏府上,问一下三月,孟珏近日可好,还会抱怨几句,老是见不到面,虎儿都要不认识他了。只是,以前刘询若在朝堂上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尤其是在对待霍光的问题上,常会问一下孟珏的想法,现在却再不提及,好似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 孟珏对这些纷纷扰扰好像一无所觉,对谁都是老样子,除了帮刘弗陵治病,就在府中种种花草,翻翻诗书,或者在长安城的市集上闲逛,可又不见他买什么东西,只是随意走着,偶尔问一下价格。 长安城内阴云密布,而孟珏的日子却过得十分悠闲、平静。 光阴如水,无痕而过。 夏天不知不觉中离去,秋天将大地换了新颜。 一日,孟珏帮刘弗陵诊完脉后,微笑着对刘弗陵说:“恭喜皇上,皇上的病已经大好,日后只需注意饮食,适量运动,悉心调理就可以了。” 一瞬间,云歌竟不敢相信。 好了?真的好了?! 从夏初知道陵哥哥得病到现在,这期间所经历的折磨、恐惧、绝望,非言语能述,一切的噩梦都已经过去了? 于安也是愣愣,问道:“皇上的病真全好了?” 孟珏请于安传张太医进来。 张太医替皇上把脉,察舌,又用金针探穴,喜色越来越重,最后不能置信地笑给刘弗陵磕头:“恭喜皇上,恭喜皇上!”。 刘弗陵,心头的巨石终于彻底落下,看向云歌,眼中有激动、欣喜、希冀,黑眸灿若星河。 云歌笑意满面,眼中却怔怔落下泪来。 刘弗陵第一次在人前露了情绪,眼中带怜,声音喑哑:“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云歌只定定看着他,不能作答。 孟珏淡淡扫了云歌一眼,垂目端坐。 于安将眼角的湿意,匆匆抹去,笑捧了绢帕给云歌:“虽然这是喜泪,可奴才还是巴望着姑娘笑口常开。” 云歌低着头,将眼泪擦去,心内百味杂陈,是真开心,可也是真苦涩,欢喜、痛苦竟能并聚。 好不容易收拢心神,将一切情绪都藏人心底,才敢抬头。听到孟珏正对张太医和于安说如何照顾刘弗陵的身子,忙凝神细听。 “……久病刚好的身子,内虚更胜病时,此时饮食一定要当心,起居也~定要当心,务必要一切都上心,万万不可大意。” 于安点头:“奴才明白,皇上此时就如一个人刚用尽全力将敌人打跑,刮人虽然被打走了,可自己的力量也用尽了,正是旧劲全失、新劲还未生的眠刻。”于安还有半句话未说,这种时候,全无反抗力,若有意外,凶险比先前与敌人搏斗时更可怕。 孟珏点头:“于总管心里明白就好。皇上的日常饮食,还是由下官拟定,二总管要亲自负责。” 刘弗陵却没有听他们说什么,他一直都盯着云歌,眼中有疑惑。云歌侧眸间,对上他的视线,不敢面对,可更不敢逃避,只能用尽力气,盈盈而笑。 盂珏的视线从云歌脸上掠过,看向了刘弗陵:“皇上要注意休养,不要晚睡,也尽量不要太过操心劳神。” 刘弗陵将疑惑暂且按下,移开了视线,对盂珏说:“朕一直都是个好病人,大夫吩咐什么,朕做什么。” 云歌身上的压迫骤去,如果刘弗陵再多盯一瞬,她的笑只怕当场就会崩溃。刘弗陵对张太医和孟珏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和二位商议。” 两人都说:“不敢,请皇上吩咐。” “关于朕的病,两位帮我想个法子,在外症上要瞒住……” 云歌疲惫不堪,再支撑不住,对于安打了个手势,悄悄退出了大殿。回到自己的屋子,将孟珏给的香屑往熏炉里丢了一大把,把自己扔到了榻上。 孟珏是在知道刘弗陵病后,给她新配的香屑,所以特意加强了凝神安眠的作用,云歌虽思虑重重,但在熏香中,还是沉沉睡了过去。刘弗陵安排妥当他“重病难起”的事情后,已到初更。来寻云歌时,看到她和衣而睡,他自舍不得将她叫醒,只帮云歌掖好被子,在榻边坐了会儿后悄悄离去。 刘弗陵虽知道云歌有事瞒着他,可朝堂上的计划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百事缠身,偶有时机,又不愿逼迫云歌,他更想等云歌自愿说出来。刘弗陵的病真正好了,云歌心内却是一时喜,一时忧。不知道孟珏究竟怎么想,又会要她什么时候兑现诺言。但想来,她和陵哥哥应该还会有一段日子,不管怎么样,至少要等“新劲”已生、心神俱坚时,她才敢把一切告诉陵哥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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