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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焦急地推着他的胸口,我急得想张嘴去喊,却灌了一大口水,顿时顺不过气,只觉得水直往肺里钻。吸不到空气,憋得胸口渐渐闷痛起来,意识也有了几分恍惚,手下挣扎的动作忍不住更加剧烈。

  这时,我隐隐听到一声宛若山崩地巨大响声,即使在水里也能感觉到那声音有多么震感。接着,水里荡起一股强大地推力,如暗潮涌过,无形的压力使我的胸口一缩,于是再也憋不住气。

  微微张了嘴,感觉冰冷的水灌入我的口鼻,随之二来的,是我渐渐抽离的意识。

  朦胧中,我似乎松了手。手心再也没有温热传递过来,但是嘴唇上好像有了淡淡的热度。但是我来不及去体会,意识消失前的那一瞬间,我又感到了水的冰冷。

  冰冷而沉寂的黑暗。和,孕育在黑暗中的无边的孤独。

  孤独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宗政澄渊,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脱光衣服,这感觉怎么样?”

  妖娆的语声,熟悉的轻佻口吻。

  殇夙鸾么?

  他在说什么?

  我心底慌了慌,不自禁地挣扎起来。

  “再睡会儿。”

  我再也听不出是谁说了什么,疲惫的身体不由我多想,又渐渐地陷入昏沉。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我轻咳着,被沉闷的胸口憋醒,还未睁眼便蹙了眉。

  “不归,醒了么?”

  一把温柔的声音说着,小心地扶了我,慢慢抚着我的后背。

  我一惊,这人是,殇夙鸾?

  这个认知让我惊讶莫名,猛地睁了眼,那张看过很多遍的脸含笑映入我的眸子。

  果然是他!

  四周有光,我刚刚醒来的眼睛不是很适应,只得又闭上,惊惧在心底泛起。

  回想起我掉下来的时候,我记得我明明拉住的是宗政澄渊的手,为什么,现在又看到了这个人?

  难道是我情急绝望之下,看错了人?

  我急于求证自己的想法,拼命眨着眼睛想要睁开。

  带着淡淡清莲味道的手遮了我的眼睛,殇夙鸾笑着说:“别急。宗政澄渊也在。”说着,又道:“我说,你不好说句话么?”

  四周一片静默,片刻之后,宗政澄渊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你,没事么?”

  我这才安静下来,将殇夙鸾的手拉了下来,慢慢适应着睁了眼,看着他含笑的眸子,道:“你?难道是自己跳下来的?”

  难道。我最后一眼看到的,在洞口一晃而过地影子,是他?

  “难不成,你以为我也是被那个小厮扔下来的?”殇夙鸾笑着,这时还不忘调侃我。

  我顿时觉得嗓子干涉无比。“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你和小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殇夙鸾说着,又将我轻轻放平,道:“多休息一会儿。要说你这身子,清肃也真是尽力了,手上有伤。又浸了冷水,居然没有发热。我是该称赞清肃的医术,还是该称赞你的身子越来越禁得住折腾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这个人。我越来越看不明白。

  本来一句好好的关心地话,说在他嘴里就硬是变了味道。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故意呢?

  我摇摇头,转头去看宗政澄渊。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下子翻身坐起,道:“你受伤了?”

  此时的宗政澄渊正靠着石墙坐着。脸色苍白。剑眉紧紧叠在一起,双目紧闭。嘴角紧紧地抿起,也是隐隐泛着白。没有丝毫血色。

  只一瞬,我便扫过他全身,并未见到露骨的伤痕,但是看着他的脸,我依然能确定,宗政澄渊确实受伤了。

  听见我惊讶地语气,宗政澄渊半睁了眼,喘息了几声,方斥道:“你不知羞耻么?”

  我一愣,这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之下,发现自己竟然未着片缕。身上本来盖着殇夙鸾宽大的外袍,在我坐起之后自然地滑落在腰际。

  怪叫一声,我飞快地将衣服扯到胸前,重新躺了回去,对上殇夙鸾兴致盎然地眼,狠狠一瞪:“为什么脱我衣服!”

  其实我更想问是谁脱的,只不过话到嘴边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浑身湿透了,不脱下来会生病。”殇夙鸾淡淡一笑,伸手帮我把盖着我的衣服拉到颈根。

  我脸上发烫,看着身上依旧水淋淋的他们两个,问:“怎么不生火烤一烤?”

  “你昏迷着,宗政又受伤,我还没来得及找些生火地材料,而且火折子也还未干。”殇夙鸾指了指正放在地上晾着的火折子。

  我抿了下唇,问宗政澄渊:“你……伤得很重?怎样伤的?”

  “无妨。”宗政澄渊依旧闭着眼,咬牙丢出两个字。

  “确实没什么大事。”殇夙鸾笑着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右臂,见他更深地拧了眉,才道:“不过就是摔出点内伤,磕出点外伤。不过,小宗啊,我可得提醒你,你要是不想这条手臂废掉,暂时最好不要使大力。”

  原来我当时没听错,确实是他抱着我摔下来时碰到了什么,这伤应该是那时留下的。

  “很严重么?”我问向殇夙鸾,“你不是会配药?不能治伤么?”

  “我只会杀人的事,不太会救人的事。”殇夙鸾又回到我身边坐着,拉开我的左手,“不过,看在他这次救了你地份上,我会帮他简单处理一下。但要真正说的治疗,我这水平是不行地。”

  我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零碎地布着细细地伤口。此时被他拉着上药,只觉得肿胀酸楚,疼痛不已,身子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

  “亏了你没什么力气,若是再伤得重些,这手就残废了。”

  “你为什么跳下来?”我冒着冷汗,问道。

  “为什么这么重要么?”殇夙鸾低着头,手下不停,怪异地说:“那我想问你,你拉这宗政下来,为什么?”

  我沉默。那一瞬间我确实不太清楚究竟为了什么去拉宗政澄渊的手。

  或者是绝望;或者是求生的本能;或者为了更高级的借口说是不想让他赢得这场仗的胜利;或者仅仅是因为,我希望临死前有个垫被的?

  我说不好,所以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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