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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笑青衣一直呆在一边,虽然不时看看书,下下棋,看看花草,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地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为了自己地利益,送人去死地感觉,不好受吧。”突然,他冷笑着说。

  慢慢对上他的眼,我笑了笑,道:“你以为,我在内疚?”

  “你不是吗?”

  摇摇头,我苦笑道:“我只是还不习惯。”

  “你这个接口,找得并不高明。”

  “你以为我在找借口?”我挑眉,轻笑着反问了句,可是并不打算对他解释。

  是,我是为了一些自己的利益利用了一些人。可是,洛微的将军就算不是我,也必定会有那么一个人,甚至几个人。

  除了我,所有的将军都会与宗政澄渊血战到底。

  而我不会。

  只要胜宗政澄渊三场,我就可以拿到全部的兵权与他谈条件。只要他满足我的条件,我们就可以联手兵不血刃地拿下洛微,将流血降低到最小。

  可是,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地利益这样的事,我的确做得不如宗政澄渊习惯。

  以前,我尽管理解他的做法,可是不能真正地感同身受。

  我也曾经因为阴谋的必须,送很多人去死,可是,那个时候,我毕竟是不阴谋的起始,也不是最终。那些人,即便我不下手,也一定会死。

  所以我不曾为那些人难受过。

  可以说,我从来没真正做过让自己心里难受的事情。

  因为我发现,不管我有多么伟大的理由,多么正义凛然的陈词,当我真正有权力去左右一个人地命运时,再让他去送死。这其中的滋味,原来并不好受。

  尤其,当你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当你这么做,绝对不会有人指责的时候。

  这种所有人被所认可的、甚至交口称赞的狠毒和牺牲,是这样的现实与残酷。

  那他呢?宗政澄渊呢?

  他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感觉?

  还是,他做得比我多,比我习惯,最终变得麻木起来了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花雨

  夜色终于降临了,又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我依然呆坐在屋子里,烛火摇曳,一身白衣的幽韵捧了一件衣服走进来,轻声道:“主子,衣服做好了。”

  “嗯。”我轻轻瞄一眼幽韵手上的衣服,那是一件鲜艳如血的红衣。“人找好了么?”

  没有别的装饰,没有别的颜色。

  只有红。

  “找好了,都是些年轻的寡妇,丈夫在战场上死了的。”

  “词曲都背熟了?”

  “背熟了。”

  “衣服让她们换上了吗?”

  “换上了。正在外面等着。”

  “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现在是什么风?”

  “西南风。”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只剩两个时辰了。”幽韵一直安静地回答我的问题。突然道:“主子。让替你在前面吧。”

  “不行。宗政澄渊一见是你。立刻会产生警惕地。”

  “可是见到你不也一样么?”

  我慢慢拎起衣服穿在身上,看着镜子中一身红妆的自己,戴上一块红色的面纱,冷冷地笑了笑,“不一样。就算他再理智,他也只是个人。”

  闭目,想起那荒山中颠倒混乱的一夜,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是的,只要他是个人,我就要赌他一瞬间的失神。

  就算是一瞬间的诧异也好、惊讶也好、恼怒也好、怨恨也好。

  我仅仅只要,一瞬间。

  推开门走出去,外面整齐地站着十八个女子,身着与幽韵一般式样的白衣,分做两排,毅然决然地看着我。

  第一排的女子每人提一个大大的花篮,花篮用白布密密实实地盖着。里面是我命人摘来的花瓣。

  第二排的女子每人手中抱着一样乐器,幽韵匆匆拿了一把胡琴,站到里面去。

  我默默地看着她们,从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都是很年轻地女子,最多不过三十几岁。可是他们的男人,已经永远地留在战场上。

  我将自己的花篮提起。看着天边乍现的一丝曙光,轻轻对装扮成普通士兵的笑青衣道:“西北风,还会来吗?”

  笑青衣凝目看了看天色,笑道:“本来我是不确定的,可看到那片云,我料定会来地。”

  “那么,走吧。”

  我低低一唤,带着她们往城楼的方向走去。

  当我刚刚踏上城墙的第一个台阶,风云乍变。

  猛烈的西北风吹起我未盘起的发。笔直地像东方伸展,像是牵引着我,催促着我。与那个人相遇。

  一步一步地踏上城楼,两旁的士兵已经闪开一块空地,等着我们上去。

  号角长嘶,战鼓铮鸣。

  旌旗上的金龙在晴空下翻腾。

  厮杀声如春雷阵阵,士兵如山海汹涌。

  一声清脆的笛音,一把呜咽的萧声,一曲绝响地词曲。

  杀气和柔情。

  月独照

  白马金鞍美人笑

  素颜挽星织银袍

  青丝缠香七魂消

  风流

  醉了花雕

  九曲凝露珠帘绕

  锦衾翻浪弄骨俏

  低眉欲睡逍遥觉

  妖娆

  冷了尘嚣

  虽然唱歌的不是我,但是你听到了。你应该听到。

  你听到了,这首当初你在连章王宫给我唱的曲子,我现在还给你,只遗憾,我没有你那么动听地歌喉。

  我带着十八个年轻的女子,轻轻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上前一步,我的背挺得直直的,顶着呼号的、几乎要将我推下城楼的西北风,缓缓地坐在城头冰冷的砖石上。脚下悬空,是宗政澄渊的十五万兵马。

  提花篮地女子与我一样坐在城楼上,抱乐器的站在后面,齐声唱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子,一遍又一遍,重复再重复。

  我盯着城下缓缓停止冲锋的士兵,目光落在正中一个昂扬的骑士身上。

  乌黑神奇的战马,纯黑镶金的战袍,反射着刺眼日光的长剑。

  凛冽的双眼。

  宗政澄渊。

  将盖着花篮地布掀开。艳丽的花瓣瞬间被卷入风中。纷纷洒洒向东飘去。像一场瑰丽的细雨,柔柔地落在那些怎能不思乡的战士头上。

  一把一把地洒着花瓣。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宗政澄渊。

  自那日,一别多时。

  我穿了从不上身的红衣,掩住半张容颜,他是否能够隔着着遥遥的距离,认出我?

  花瓣落尽,歌声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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