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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我抿着唇,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在古代不会骑马就相当于在现代不会骑自行车,自打我的生意上了轨道,我便特意花了不少时间学习骑马。我的马术虽不是很好,但至少我绝对不会随便就掉下来。

  “若是你会骑马,这事便容易。”宗政澄渊本不是拖沓的人,见我心意已决,且相当自信,便拉着我冲进风雪中,向那马厩急急行去。

  雪下得很大,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沉重的雪片如浸了水的棉絮,冰冷黏腻地落在我的脸上,不一会儿便打湿了我的睫毛。冷风一吹,晶莹的水珠在我的眼前滚来滚去,若不是宗政澄渊领着,我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到了马厩,宗政澄渊已将黑曜从马桩上解下,他竟肯将黑曜借我?我有些怀疑。

  只见他把缰绳递到我的手里,然后拍了拍黑曜的头,又深深地看着我道:“决定了?”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我只看得到宗政澄渊高大的身影卓然立在风雪中,我点点头道:“放心。这事我即便没有十分把握,至少也有八分。”

  “因为她给了你那个?”宗政澄渊扬眉,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

  我安静地注视着宗政澄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宗政澄渊微微一笑。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他用依然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托起我的下颌,他英俊的面孔在我眼前忽然放大。我感到自己冰冷的唇上有了些灼人的温度,我没有躲,只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无关任何情感,只是留恋这最后一刻的安然。

  顷刻之后,我握紧黑曜的缰绳,将心中最后一丝怯懦从容地抹去,然后猛地推开宗政澄渊,飞身上马。当双脚稳稳地夹住马肚,我竟然生出了些许豪气,便长笑道:“宗政澄渊,你走你的暗道,我进我的皇宫,生死荣辱,各安天命。”身子一矮,我双腿轻轻地碰了一下马腹,黑曜便箭一般地冲了出去,随即风雪送来宗政澄渊低低的声音,“活着!”

  没有回头,我只听见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跟着我,想是清肃他们跟了上来。此时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宗政澄渊负手睥睨的神态。

  雪仍在下着。越过王府的围墙,就能看到士兵高高举起的火把,那火把在风雪中发出“噼啪”的响声,或明或暗的光亮映红了半个计都城。

  闪烁不定的火光中,我穿过层层院落,已经看到家丁们正死命抵住大门。

  风骤起,卷着细碎冰屑迷蒙了我的双眼,我不由得轻勒缰绳,让黑曜放慢了速度,乘此当口,我松开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小心!”

  来不及分辨是谁的低喝,恍惚间我便看见一道寒光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地偏身一躲,不料滚落在地。所幸地上有了层雪,我摔得不是十分严重,可仍有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左肩袭来,大概是挫伤了,心中方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寒光又至,转眼便到了我的面前。

  电光石火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见一道人影从后扑上来,将那道寒光挡住。随之一个窈窕的身形翻滚而出,最后停在数尺之外,随之我的耳边传来一阵痛苦呻吟的女声。

  原来是清肃从后赶上,救了我一命,他一掌伤了那人,便急忙转身将我扶起,紧张道:“有没有受伤?”

  此时我咬着牙,忍着肩膀的疼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挣扎着向我走来的摇晃身影,惊讶道:“柳玉啼。”

  正是柳玉啼。

  如今的柳玉啼非常狼狈,一头青丝散乱,簪花金钗也松垮得不像样子,浑身沾满了雪,目光正凶狠地看着我,她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为什么?”我沉声问。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柳玉啼看了清肃一眼,自知报仇无望,便在原地站定,然后慢慢地理了理衣裳。

  我倒是不奇怪柳玉啼想杀我,只是柳明涵的死讯就连我也是刚刚才知晓,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回想刚才待在屋子里的人,我看看身边的清肃和幽韵,我相信他们,我又看了一眼身边最后赶上来的苏尔,他自然也不可能,宗政澄渊和岳成歌更不可能。

  但若不是他们,难道是宗政澄渊手下办这事的人泄露了口风?这事只有柳玉啼一个人知道,还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幽韵,你立刻追上宗政澄渊,告诉他,可能有内奸。”我微一沉吟,又吩咐幽韵道,“然后你随他出城,不必回来了。”

  见幽韵有些犹豫,我脸色一沉,厉声道:“快去!”

  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幽韵终于点了点头,一咬牙转身而去。

  派了幽韵离开,我方静了静心。看着眼前的柳玉啼,我不禁想到,假设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么泄密的人显然是针对我而来。在宗政澄渊手下,能知道这事又与我有仇的人,究竟会是谁?

  我忍不住问柳玉啼:“柳大人的死讯,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柳玉啼静静地说着,竟然还笑了笑。

  “你想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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