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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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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宗政澄渊也是随口一提,并未再多说什么,随后便进了城。 我跟在宗政澄渊身后,一路慢慢走着。我无视岳成歌东张西望的举动,不用想,一定是他又有了什么计策,无论好坏,看来自己必须参加,事成定局,我也就不以为意。 突然,岳成歌好像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凛,急步上前凑到宗政澄渊耳边说了什么。 听罢,宗政澄渊神色虽凝,却仿若已洞察先机般了然一笑,抬首看向长街的尽头,然后对我道:“秋儿可否为本王解惑?” 解惑?我看了看宗政澄渊,又看向长街尽头那愈见清晰的滚滚沙尘,心里陡然一惊,马匪? 我犹疑地看向宗政澄渊,见他确定地一点头,居然还对我一笑。我顿时觉得无名火起,强自压着,耐着性子问:“既然马匪来袭,王爷不躲,是成竹在胸?” “不是不躲,是不知道该怎样躲。成歌收到消息,近日马匪中混进了一些人,都是本王的老朋友。而且据情报说,马匪已兵分两路,一路在城里。”宗政澄渊拉着我闪到一处民巷里,然后探头看一眼如沸水般混乱的人群,指了指堤坝的远端,“一路在那儿。” 那儿?我倒抽一口气。难道为了杀宗政澄渊,他们要炸开堤坝?水漫红城?妄想淹死摄政王吗?想一想,立刻又觉得不对,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路,我静下心来一条一条地回想。 首先,宗政澄渊执意要来红城,那么他事先一定知道有人混在了马匪中间。 其次,宗政澄渊此行出来时甚为隐秘,在进了红城之后却未加遮掩,想必是故意要让马匪看到。 第三,此次行动,宗政澄渊分明就是早有准备,这说明马匪那边肯定有他的人。若果真是意外情况的话,他也绝不会在这儿和我闲谈。 那么这件事情只有一个解释:诱敌。 我看着宗政澄渊含笑的眼,他只是低头不语。远处只见一路人奔向堤坝……我向山中望去,突见有隐隐火光一现,心中顿时一凉,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上山!”我又气又恨,也顾不得矜持,提起裙子就往山的方向飞奔。宗政澄渊和岳成歌紧紧跟在身后,我隐隐听得宗政澄渊语带赞叹地说:“知我者,……也。”中间那几个字被风吹散了,我也没听清楚。 随着山中地震般的轰鸣声响起,红色的水如岩浆一般向城中袭去,耳边瞬间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呼号声。可怜的一部分人看着流泻的洪水还没缓过神,另一部分人却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一部分人像瞎了眼的麻雀四处乱撞。一瞬间,地下已然多了不少因踩踏致死的尸体。 我狠狠地拨开蜂拥的人潮,此时早已经顾不得谁死谁活,只一心往山上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宗政澄渊的手伸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方喘了口气。 得了空,我忍不住继续回想刚刚未解开的疑问。马匪毁堤是要逼宗政澄渊上山,显然山中必有埋伏。但是我十分怀疑马匪的智慧,他们能想出这个计策吗? 冷不丁我想起刚刚宗政澄渊说的话:“我倒是想拆了这座城。”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是宗政澄渊授意手下给匪徒出的这个主意,为了永远断绝国库毫无意义的开支? 好容易到了山顶,我毫无形象地跪坐在地上,两手不停地颤抖着,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胸腔憋闷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血顿时汹涌地直冲上头顶。 好半天,我都没办法说话,看着环绕在山下的洪水,其中还混杂着房屋的残片、漂着的尸体和正抱着木头求救无门的难民。在这个没有直升机的时代,此时这些人已经被判了死刑。 我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从上游冲下来一截断桩,重重地砸在一个正抱着门板漂浮的难民身上。鲜血顿时从他的身上喷涌而出,汇入红色的激流,他的人也慢慢地沉进水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闭上眼,我仿佛看见了不久前凌溪城的饿殍。我深知在这个乱世为求得稳定,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利益,即使不择手段,却也无可厚非。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没有牺牲,就没有雅乐长久的稳定富庶。 道理我虽明白,但是感情上,我依然接受不了,所以我从上山后,就没看过宗政澄渊的脸,我不知道他是否正得意万分。 “前面有座庙,叫平安祠。多年缺少香火供奉,早已破败。我们过去将就休息一下。”宗政澄渊走过来,丝毫未见疲惫。 我转开头,听到宗政澄渊的声音里带着嘲笑,“怎么了,这一点点惊吓就受不了了?” 我没有反驳,开口道:“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 宗政澄渊眸色一冷,猝然伸手托起我的下巴。他双目如电,冷冷地审视着我,“你猜得出?”见我别头不语,他倏地一笑,肯定道,“本王没有料错,你猜出来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山下依然汹涌的流水,负手而立,傲然道:“本王不需要对得起他们,本王应该对得起的只有天下。” “可是你不能一点儿一点儿来吗?”我想说的是,“你不可以一点一点地搬移红城吗?” “老树盘根。一点儿是三年,还是五年?你可知每年维修堤坝需要多少银子?你可知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你可知全国正有多少灾民等待救济?难道只为了他们能在城里看风景就养条河?”宗政澄渊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垂头无语,依稀感觉到宗政澄渊仿佛叹了口气。随即他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低低道:“你累了,去休息一下,冷静一下脑子。” 我默默跟着宗政澄渊来到庙里,他扶我坐好后,回头对一边的岳成歌说:“你也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会儿一起去会会故人。” 岳成歌立刻笔直地行了个礼,瞬间生出万丈豪气,“松影他们正从山脉正东攀岩过来,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到了。” “很好。”宗政澄渊拍拍他的肩膀,灿然一笑,“好多年都没以一敌众了,怎么样,怕吗?” “爷,您这是折辱属下。”岳成歌愤然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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