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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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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霏战栗着哀求,带了一线哭音,“求皇上不要再问了……”他心下恼怒顿生,手上加力强拽了依霏起身,迫着她仰起脸来对上自己锋锐的视线,语中带了不容反抗的肃杀意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 依霏挣扎着自皇帝手中挣脱,推开两步勉强立定,半晌才稍稍平复了因惊惧而气的喘息,断续着将实情道来,“那玉佩……前些日妾的姐姐与姐夫入宫来拜见贤妃娘娘,不想皇后娘娘却私下遣了个宫女来递给姐夫这玉佩。姐夫自然知道外臣与宫眷私相授受是为重罪,碍于那丫环说是奉命行事,只得接了,便交付姐姐转交于妾,要妾寻个机会退还给皇后娘娘。妾知道干系重大,这两日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便还不曾送到中宫去……” 皇帝静静听完,脸色已然阴沉得可怖,开口犹作淡然,“平白无故地,皇后递这玉佩去给慕容博予作甚?”“妾如何敢欺瞒皇上!”依霏惶然抬首辩白,“是因为——”一言至此骤然中断,她迟疑再三,摇着头再不肯接续下去。 “说!”皇帝见她吞吞吐吐还要隐瞒,再不能好声好气,已是厉叱出声。依霏唬得倒退连连,声细如蚊几不可闻,“皇上难道不知,皇后娘娘自幼于贤妃娘娘姐弟相熟,从前曾与慕容府上说过亲事的。后来,娘娘为了应选入宫弃了婚约,这才换作妾的长姐与贤妃娘娘胞弟结了婚事……”她低低叹出口气,颇有感慨之意,“没想到时隔多年,皇后娘娘竟还——” “够了。”他低声喝断,嗓音不知何时已是粗呖暗哑。依霏茫然举目,试探着轻唤:“皇上?”他别开脸去,神色冰冷之下不知掩藏了心中怎样的波涛暗涌,口气严厉没有一丝温度,“今儿的事到此为止,不准再同第二个人提起。若是传扬了出去,朕唯你是问。” 依霏忙诺诺俯首称是,皇帝冷然道:“你歇着吧。”不待依霏答话已径直拂袖而去,紧握着那枚白玉鸳鸯佩的一只手上可见青筋暴起。 皇帝骤然推门而出,把侍立在外的赵忠敬惊得直跳起来,眼见皇帝阴沉着脸大步不停,忙迈开脚步紧赶着跟上去。好容易赶上皇帝身边,他觑一眼皇帝面色不善,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这是……”皇帝不答,一路疾行不止,迈出宫门的刹那倏然止步。紧随其后的赵忠敬收势不及几乎撞上去,堪堪在门槛之内收住脚步,忙垂手侍立,不敢再作一言。 正是五月初夏的天气,白日里虽已暖得发闷,夜来凉风拂面却还是有一点侵衣的寒意。中天悬着一轮微残的明月,清辉如水无声流泻了满身满阶,在人面上投下苍白的色彩。 他仰首望了望月轮无暇,黯然垂眸,见手中犹是那一方皎洁如月的白玉佩——攥得这样紧,却连棱角生硬咯得掌心生疼都全然不觉。 原来如此……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差一点,永结连理。难怪猝然相遇之时她会有那一瞬的惘然失神、视线迷离,原来,她竟暗中存有这样的心意。 ——鸳鸯……鸳鸯!不费只言片语,就已然是万语千言了啊…… 毓秀宫。 宸雪卸了残妆正要宽衣就寝,听外头报进来说皇帝御驾已至,少不得吃了一吓,理一理仪容急急迎出去,草草一礼便是抬首,“皇上怎么来了,不是说去了——”一抬眼猛然撞上皇帝视线冰冷,余下的话语不觉咽回了腹中。 皇帝沉着脸不发一言,摆一摆手遣退了殿中奴婢。宸雪已知不好,垂了脸不敢做声,诚惶诚恐随着他向里间去。他自顾自斜倚在榻上,以手支颐显出疲倦之态,哑声道:“朕乏了。”宸雪微一踌躇,返身取了薄荷油来,依在榻旁为他按着两侧太阳穴。如此半晌,才听皇帝低低问出没来由的一句,“皇后……与你弟弟他,从前……可是定过亲?” 她心头一紧,手上不觉顿了一顿,旋即已是不动声色地继续下去,口中轻声应了个“是”。皇帝只作漫不经心,又问:“既订了婚事,如何还能应选中宫?”宸雪道:“因两家一向交好,二人也自幼相识,父母之间便说定了亲事,尚不曾请官媒主持下定,因而——” “自幼相识?父母之命?”他喃喃重复,口气淡然却隐有寒意侵骨,“你怎么从来不曾告诉过朕?” 宸雪脸色白了一白,勉强挣出一点单薄的笑,“都是从前的事了,平白无故于皇上说这些做什么?”见他并不接口,狠下心来却展露出笑意温然,“如今皇后娘娘已然母仪天下,博予他也已有了妻室,纵然曾有婚姻之约,彼此间早就再无瓜葛——不过,皇后倒是念旧之人,这些年来不时向我探问博予近况,很是重情重义呢!” 皇帝听至此间骤然挣开宸雪的手直起身来,神色晦暗莫名如暴雨将至。她茫然无措立在当地,渐渐换上了悟的神情,一时惊呼出声,“皇上!博予为人臣下,绝不敢对皇后娘娘存有非分之心哪!皇上可千万莫要——” 皇帝合上眼眸,冷然道:“朕知道他没有这个胆量。”宸雪稍稍放下心来,面有忧色,轻唤:“皇上……”他却是抬手拦了,微微摇头,“没事……时候不早,安置了吧。” 次日一早各宫自然对皇帝前夜的莫名震怒议论纷纷,人人私下揣测林氏究竟怎样冒犯龙颜以致皇帝拂袖而去,却没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涵柔自芳吟口中辗转听得这些流言飞语,只不以为意地一笑。然而入夜皇帝来至未央宫时,她闲谈间还是忍不住相问:“昨儿林美人是怎么恼了皇上,怎就撇下她往毓秀宫去了呢?只怕该吓着了。” 皇帝神色淡漠瞧不出表情,默然半晌轻吁出口气,淡淡地道:“倒不是林氏的错。”涵柔觉出皇帝有异,柔声关切,“怎么了?”皇帝并不强瞧她,指节嗒嗒地叩着小几,漫不经心地开口,“朕瞧上了昭和宫一个宫女,想给她采女的名分。”涵柔笑道:“这不是好事吗?”他生硬地牵一牵唇角,语气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可是,那丫头不识抬举,说旧时在宫外已有青梅竹马、私定终身之人,宁可一死,拒不从命。” 涵柔心下一凛,打量皇帝面色不豫,噙一点温柔的笑斟酌着开口,“虽说一入宫门便是皇上的女人,旧情难断也是人之常情。两小无猜的情意毕竟不是一朝一夕露水之恩可以取代,那女子如若心念故人,纵然屈从于权势只怕也不会是真心相侍,皇上何必强求?” “屈从权势?不是真心相侍?”他喃喃咀嚼话中深长意味,若有所思,久久只不回应。 没来由地只觉惶惶难安,涵柔勉强定下心神,温然如故,“世事难料并非凡人过错,虽说抗旨是死罪,只求皇上念这女子一片痴心,莫与她计较。”微一踌躇,毕竟硬着头皮道出心中所想,“如若……要阿柔做主,阿柔便把那女子遣出宫去,也算教有情人免受离别之苦。” 凝睇良久,才见皇帝轻轻一点头,“知道了。” “打听清楚了,并没有皇上瞧上昭和宫宫女这等事。” 耳畔景珠的低语证实了涵柔心头隐约一点不安,无端直觉背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没有这等事?那他又为何要与我说那些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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