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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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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本睡得浅,怀中女子略微一挣,便已惊醒,却犹不愿睁开眼眸,只轻轻抚着涵柔的肩背。胸前含糊的一声唤,“谦郎……”他低低地应了,许久再不闻声响。正是睡意蒙眬,她却又轻轻开口,话音低微,“明儿别再过来了。” 皇帝不答,只紧了紧相拥的臂膀。涵柔贴着他的胸膛,一字一句沉闷低哑,“你待我的心意,我自然明白。阿柔已教六宫瞩目……太过张扬,终究不好。” 手指绕着枕畔一绺散发柔软,皇帝默然良久,沉声开口,“朕晓得宫中人的势利,却也不料竟会恶毒至此。朕旧日惯坏了薛氏,也是朕错待了你……”他的语声忽有了安定人心的坚毅,“六日,六日又怎么了?朕就是要教六宫侧目,教后宫之中,再无人敢小觑朕的皇后!” 肌肤相贴传递着颤动身心的温暖,她埋首于皇帝胸前,清浅的笑意隐没在黑暗里,依偎良久,才轻声道:“旁人少不得要说道的,太后也瞧不过眼了……皇上是明君,妾不能累及皇上清誉。”他犹是不答应,“你我夫妻,天经地义,哪管旁人那许多?”涵柔在他胸口轻轻搡了一把,佯怒道:“你不在乎,妾可在乎!你莫要坏了妾的贤后声名!” 皇帝轻笑一声,“假正经!”又道,“朕当真这样不讨人喜欢,你非要赶朕走?”她噙一点调皮的笑,话语轻灵,“说得这样可怜,妾狠得下心吗?妾不赶你就是。只是,旁人红了眼盯着,妾可要讨个期限。”皇帝拿下颏轻轻摩挲着涵柔的顶心,略一思量,道:“十日为期。” 重华宫。 一袭寝衣单薄,薛昭媛凭窗独立,对着夜色沉沉殿宇深深,许久一动不动。相随日久的侍婢余容瞧不过眼,取了绒锦披风为她搭在肩头,柔声劝道:“娘娘,早些睡吧,夜里风凉。”说着便伸手去关窗。薛昭媛却抬手拦下,怔怔凝望着墨色天际,语声空茫,“你瞧,这皇宫有多么大,任我怎么望,也望不到外头的世界。这重华宫又是多么小,可我,却再不能轻易迈出一步……” 余容缩回手,听那话语哀伤,不由喟叹,只道:“事已至此,唯有保重自身,莫再多想。”薛昭媛勉力挣出一个笑容,愈加显得凄凉萧索,口中只作若无其事,“六年抵不过六日,多年情分,竟落得如此,我觉着心寒罢了。”余容还要再劝,思及白日之事不觉怒上心来,“只恨那两人太过可恶,竟用如此龌龊手段陷害娘娘!”孑然而立的落寞女子凝望着深不见底的黑夜,笑意疏落掩抑着铭心刻骨的哀伤,“就算死在皇后手里又如何?总好过老死、冷死在这寂寂深宫里……” 薛昭媛无声无息地笑了。 真的好羡慕……羡慕得近乎于嫉妒。纵然分宠夺爱,那两人竟还是能够亲如姐妹、同心无隙——那是自己永生无法企及的厚谊深情。 自己也不是没有姐妹,所谓亲姐妹,为着嫡庶之差,永远都把自己看作低人一等的妾婢之女。 生母是收房做妾的奴婢……就像与生俱来再也无法抹去的污点,此生注定了要深陷在轻视里。若要嫁与所谓门当户对的豪门贵戚,庶女便只能做妾,只有再重复母亲的命运……终归居于人下,不如做天子的妾室。于是,从此浮生辗转…… 一直是那样无可治愈的胆怯……竖起全身的利刺,防备着每一点可能的伤害。 尘世茫茫,又有谁能真正懂得一个人呢? ——终归是可怜人罢了。 第十章 结发不疑 一连十日,皇帝每夜驾临未央宫。皇后初初得宠便有如此声势,更兼第六日上宠妃薛昭媛因不敬皇后而获罪禁足,一时宫中人人惊惶,再无人敢轻视中宫半分。这十日之内,宫中闲话三句不离皇后之事,人人都在暗自揣测。终于第十一日晚间,长乐宫传出消息来,说皇帝吩咐了驾幸慕容昭仪的毓宸宫。消息不出一盏茶时分便传遍了后宫上下,无人不是暗松了一口气。 宸雪面上虽一如往日,见得皇帝,心头欢喜到底远胜寻常,便分外殷勤体贴。皇帝亦恐宸雪吃心,言语间甚是温存恳切,一时说道:“皇后很是记挂着你,时时劝朕要多来毓宸宫走动。宸儿,你莫要多疑,朕待你自然还是同往日一般的心意,只是宫中总有薛氏之流胆敢蔑视中宫,朕这才……” 十日盛宠如斯,宸雪不是没有怅然在心的,此时听皇帝语带歉然,心中骤暖,眉梢眼角俱浮上笑意温然,“这么多年,妾自然是明白的。妾难道是等闲拈酸吃醋的小人吗?何况皇后娘娘自幼与妾亲厚,皇上能够好好待她,妾心里头自然也是欢喜的。妾相信,皇上待妾的心意,不是朝夕之情。” 皇帝见她并无心结在怀,亦是欣然,“自从做了母亲,你愈发善解人意了。朕却还总当你是当日撒娇撒痴的小丫头。”宸雪挽住皇帝的臂膀,笑道:“好啊!皇上这是说妾从前无理取闹喽?那妾偏要撒娇撒痴,要你让着妾、惯着妾。”皇帝抬手捏一捏宸雪的鼻子,笑叹,“你呀!才赞你一声好,立时又是张牙舞爪、原形毕露!”忽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朕又何时不曾惯着你了?”话音未落,宸雪面有羞色,已是一把推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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