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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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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光阴似箭,转瞬三年。 那些爱,那些恨,纷纷离我远去。 偶尔在一个懒洋洋的午后,看见苏慕水,再无心痛——曾经这样浓烈的爱恨,也敌不过生死的悲摧。 彼时,我心里住着一个少年,他龙章凤姿,凝脂点漆,我忘不了……他叫轻辞。 轻辞死了,我自剔仙骨,化身为昆仑山上一块普通青石。小妖侍童们一个个有情有义,都不愿离我远去,跟着我到了昆仑山。 偶尔,碧水君也会来看看我,只是他向来聒噪,一来便絮絮叨叨,不说到天黑不会走人。小妖们一开始当他说话,也能为我缓解心情,便忍下来,可一日日这么折腾,饶是再有耐性也经受不住。 到后来,碧水君一来,大伙纷纷斜眼瞄他:“卯日星君与您是亲戚吧,便是卯日星君,也断断没您这番话多。” 碧水君怒:“竖子无礼,这是怎么说话!”谁不知那卯日星君可是公鸡模样,做亲戚,不就是母鸡嘛,他和鸟类可是半点干系都没有! 小妖侍童们委屈:“可确确如此呀……” 一仙、众妖追打成一团,我忍不住笑。 这期间,苏慕水很少来,据燕知说,他其实总是默默在远方守我、护我。 燕知曾经问他:“慕水哥哥,你这么喜欢姐姐,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她其实很寂寞呢……” 他说:“燕非不喜欢我出现,我就不再出现。” 他不在我面前点破,我就当不知。 这日,昆仑山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苏慕水难得来看我,盘坐在我身边,神色淡淡沐着微雨,轻笑道:“燕非,我与你,难道就这么一世一世地过了,永远擦肩,不得相守吗?” 说这话时,他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悲戚,我心中一丝一丝地抽痛。 前世,我也化作了顽石,守着南天门。 今生,我依然化作顽石,独立昆仑山。 这一世一世,不是擦肩而过,便是永成陌路。 他涩然一笑,雨珠从眼睫滴落,砸在地面:“你还在怨我,恨我?” 我不答。世间最痛的事,其实不在发生的那一瞬。而是记在心,铭刻骨。那一遍遍回想,反复忆起,无论是爱是恨、是喜是悲,都让人禁不住浑身无力。 我心生不出任何爱恨。正如轻辞所言,我永生永世,只记着轻辞一人。 原来,曾经再浓烈的爱恨,也敌不过生死之间的悲催。 见我不答,苏慕水静静坐在那儿,一坐七天七夜。 再往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他不再来,我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偶尔也化作人形,与小妖们一起踏青,疏解郁气。 妹妹燕知终于和巫师师成亲了。那日的昆仑,特别的热闹,酒过三盅,小妖侍童们酡红上脸,纷纷闹腾着。这一闹腾,一直到半夜三更。 半夜,他们去闹洞房,我坐在屋顶。 好久没有化作人形,这么惬意地吹着夜风,身边忽然就多了个人。 流碧在我身边,悄无声息地陪我坐了一会儿,忽然道:“燕非,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笑得没心没肺:“我何时对自己不好了?” 流碧道:“自从轻辞死后,我再没见你真心地笑过。”顿了顿,他又道:“燕非,你知当年——我们这些小妖,为什么要做你的侍童吗?” 我懒懒拿起身边放着的酒缸,仰头喝了几口,那味道火辣辣地烧着喉咙,我笑道:“不是为了辟邪宫那方修仙圣地?” 他笑了两声,什么话也不说。 我随口问:“难道不是?” 流碧轻轻笑了笑:“我们若真要修仙,方法可多得是,未必要寻辟邪宫那一处地儿。” 我不答。 他道:“初见时,你的笑容,让我想起了当年还是幼妖时的快乐。不用修仙、不用隐忍,不知原来妖是不容三界的存在。那时,我只是想,跟着你,能让自己忘记自己是妖,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情,多好。” 我不语,其实那时,我也不拿自己当妖看。 他又道:“后来,轻辞出事以后,我再也没见你笑过。” 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默默喝着酒,他默默看着天。好半天,我才听他说道:“燕非,请你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让过去,成为你的压力与负担。我希望看见你笑,不止是我,燕知小姐、巫师师和大家,都希望看见你回到曾经的模样,无忧无虑,多好。” “他不会希望看见这样的你,他只是想你记住他,却一点也不想你痛苦,不想你难过,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否则,又怎么会以命救你呢?” 说完,他转身离去。 我在屋顶,喝着酒,缸里的酒,似乎怎么也喝不完,于是我就这么一口一口,忍着辣嗓的痛,拼命灌下。 对自己好一点?怎么样算是对自己好一点?昆仑山离天那么近,近得星星仿佛触手可及。可是我和轻辞,就像这样一个距离,明明是触手可及,却永远横着不可跨越的隔阂。 我与苏慕水,更是如同天与地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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