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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第十三章 逃离幻境

  1

  女影扬鞭,分明快若闪电般的速度,在我眼里,却缓慢无比。

  我下意识茫然伸手夹住她抽来一鞭,那么多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滚,我只觉得浑身血液蓦然凝固。

  为什么要救苏慕水?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不仅是前世骗了我,今生,他还杀了待我如亲人的雀,他还杀了!

  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要救这个负心人?

  尖锐的声音在脑海中蓦然响起,此起彼伏,我的心,霍然间痛得失去呼吸。湮兰完整的记忆,今生完整的记忆,原原本本地灌入脑海。

  我夹鞭的动作,忽地一偏。

  “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女影的声音凭空传入耳中,轻声道着,她说,乐子之无知。

  这是诗中的句子,她在羡慕我没有知觉无烦恼吗?

  的确,有知不如无知之安。

  可是,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终于明白当初对弈的老者,为什么说我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能赢了这局。我终于知道了女影为什么对我怒斥,说我懵懂无知,寡情无义。

  现在,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我知道所有的一切。

  错身的刹那,我分明看见女影一身红衣,渐渐变成白色,她如泡沫般的身体渐渐变成透明。她的脸上是淡淡的微笑,这让我有一瞬的惊疑。

  然而,转瞬,我知道她融入了我的灵魂。

  她的怒,她的恨,她的悲恸,在一刹那入了我的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弹指的一刹那,又或是一世纪那么遥远,当我再次抬起头,我已经没了当初心绪的浮动,心如死水般波澜不惊。

  看得出,轻辞对女影的消失,有着淡淡的疑虑。他没说一句话,只是眸光清浅地看着我,那目光中有许多欲言又止,他却忍了疑惑,一言不发。

  我移目不再看他,挥袖,无妄之境的乱石嶙峋,天地苍茫纷纷剥落。

  光消暗涨,再睁眼时,身边青山绿水,鸟雀纷飞。

  看似风景独好,我知道这是无妄之境的氓地。氓地与天宫离得最近,就像人世间的窗纸,薄薄一层,看着蒙了光亮,就似两个世界。然而,只要你能找到窗纸所在的位置,轻轻一捅,便是另一个乾坤。

  我抬起头,看着氓地高耸入云的山,心便如此时的山,云雾缭绕,连自己都不知山高何极,心是何情。只是看着,就想到了自己这一世的种种。

  真似镜花水月,荒唐的一生。

  我沉默半晌,转头对苏慕水道:“神君既是醒来,何不睁眼见一见。”声音生疏淡漠仿如路人。

  我清晰捕捉到苏慕水微微一动的手指,果然,他早就醒了。

  到现在,他还在骗我。

  我握紧手中的长剑,指尖掐入掌心,指节泛出微微的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吐出,似用尽全身的力气,话到齿尖,却只成薄凉一句:“神君,你当年为何嗜杀成性?”

  为何要阳奉阴违,包藏祸心?

  为何要欺凌百姓,血洗人间?

  为何……为何最后要骗我欢喜,又碎我心?

  太多的为何是我心头扎上的尖刺,时时刺得我鲜血淋漓,说不出的痛。

  苏慕水双目闭合,似在昏迷。

  轻辞眼波流转,他上前两步,似想握住我的肩,声音清冷,缓缓道:“燕非,他中了女影的毒……”

  “不要过来!”我蓦然冷喝,手中的宝剑出鞘,绽放出雪亮的寒光。

  轻辞果然顿住,只是眉眼间,闪烁着我不懂的光芒。

  我现在不愿猜,更无力去猜他想些什么,全部的注意只停留在苏慕水的身上,我厉声道:“苏慕水,起来呀,当年杀我,你不是很厉害吗?女影的毒对龙神之子是没用的,你还在欺骗我什么?”

  越说,越无法抑制心头怒意,宝剑疾如闪电直袭苏慕水而去。

  挥剑的时候,女影记忆中,关于前世湮兰仙君被辟邪宫主人亲手刺中心口的一幕幕,缓慢无比地回放在心中。挥剑的时候,护我的情景让我心痛。直到我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厉,才能稍稍纾解心痛的感觉。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会杀它们?

  苏慕水,为什么?

  天光倏地笼下了一片血色,分明是青山碧水,世外桃源似的氓地,此时在眼中却变成了蒙着血雾似的一片乾坤。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声音如响雷般,在氓地凭空传来——

  “燕非,不要!”不是轻辞的声音,更不是苏慕水的嗓音。

  无妄之境的厉害我是知晓,若非女影洞察世间万物,与我融为一体,我根本没有突破虚地、妄地的能力。

  是谁?竟能来到氓地?

  2

  一股说不出的危机感在心中浓浓弥漫,一道犀利的光蓦然从眼角闪过,再回神时,我看见辟邪宫中的小妖彻歌忽然挡在苏慕水身前,接下了我这一剑。

  他几个扑滚,狼狈地匍匐在地,一把抱住我的脚,焦声急道:“燕非不要!”

  “你做什么?”

  我歪头看他,彻歌额上因疼痛渗出密密的汗珠,却咬紧苍白的唇,一双眼倔犟地看我,焦急道:“燕非,你不能伤他!”

  他竟然帮苏慕水说话?

  彻歌与苏慕水,何时来的交情?

  当初在辟邪宫,蓝小羽说,我托彻歌去寻天谶笺,我何时托他做过?后来他在我石苑神神道道,不知弄着什么,恐怕那时便已成苏慕水的棋子。

  我心思急转,暗暗掐住指尖流窜的戾焰,一言不发。

  上前两步,手中化出一把匕首,捏在左手,半蹲在苏慕水身前,我看着彻歌,冰冷道:“我为何不能伤他?从他亲手杀我那一刻起,我与苏慕水便已恩断义绝。”

  最后四字,从齿尖迸出,是无尽的恨。

  大风呼啸着从指缝错落刮去,扬起我额角的碎发。

  彻歌看了我一眼,似惊吓的小兽,陡然松开抱着我的双手,迅速后退两步。还没等退远,他忽然想到什么,慌忙道:“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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