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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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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他们那一嗓子,若是号着的是别人,我还听着起劲,可话题人物是自己,越听越觉离谱,索性扭了头。 苏慕水笑着掠开我额角发丝,道:“燕非不高兴我来找你吗?” 我违心应道:“……没有。” 他继续笑:“你如今的性子,变了很多呀。我记得从前的你向来喜怒分明,性情乖戾,若是遇着不顺,便是搅它个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也要出一口怨气。若是被人欺了去,更不得了,宁杀天下人,不过为个解气。明明就不高兴,何必在我面前装着高兴的模样呢?” 他的声音很轻,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我颈后寒毛倏然乍起,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勉强笑道:“是,是吗?” 他手指轻轻掠开额前的刘海,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映在额角,我冷不丁一个寒战,他却笑得分外从容:“这个,还记着吗?” 我抓紧了被单,愣愣看着他。 “这是你用刀划下的,都说辟邪刀枪不入,你便取了天下神兵利器,只是为了试试到底有没有东西能在我身上留下伤疤。” 我心下一个“咯噔”,看着他温和淡雅的侧面,说不出一句话,只觉着几欲窒息。这晚的苏慕水,与从前分明无异,我心跳得剧烈,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在胸腔中似要喷薄,不想再看,更不想听下去。 他却微笑地扣住了我的指,十指相交,亲密非常。 “若是别人,如此的乖戾邪恶,便是万死也不够,你知着我为什么会容忍吗?” “不……不知。”我牙尖打着颤,艰难蹦出两字。 我都失忆过一次了,都说了前世事儿,前世尽,今生恩怨又一轮。我我我,我可不可以不当前世那个燕非?反正都记不清了,就当是昨日的燕非已死,我当自个儿不是她,成不? “你父母有恩与我,既是临终托孤,你纵是千般不好,看着你父母的分面,我自不会为难你,忍也忍了。但则你不是时燕非,单凭你所作所为,你说,我还会容你忍你吗?” 他的话轻柔无比,我的指尖却冰凉透骨。 流碧彻歌巫师师,你们错了那么久,如今终于看对了一件事…… 苏慕水,果然不是好人!他哪里是来唱花好月圆“牡丹亭”,这摆的分明是一出“雄黄阵”,就等着引蛇出洞,然后狠狠那么一棒子,还专打七寸! 我我我,我最近是走霉运来着吗?难怪第一次见着他,他对我的态度便一直不冷不热,难怪我总有种错觉,他是敌非友,难怪这辟邪宫上上下下的侍女们对我都不待见。 恁多的疑点,我竟是这时才明白,我真是个棒槌! 苏慕水看我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掌劈下,我魂归西去时,他忽地松开交握我十指的手,连着气息都远去了,声音透出分尖锐的冷意: “你若不是时燕非,该有多好。” 我若不是? 关键词是“若”,那说明我原本就是,不是借尸还魂,没那许多离奇,仅仅只是失忆了,额角一滴冷汗滑落下来。 苏慕水呀苏慕水,我若不是时燕非,你就可以一刀结果我了?就算我从前乖戾任性,不知好歹,佛家还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咱们都是修仙的,你又是辟邪神君,怎么比睚眦还小气!想来这口怨气,他憋在心中绝非一两日,想我失忆前定也是知道他的意图,否则以他的性子,又何以对我吐露这些。 他话落人离,恁是立夏之景,我惊魂未甫,连灌了好几碗姜汤,方才驱散寒凉,手心渐渐有了几分暖意。 从此往后,我见着苏慕水都是绕着弯子,能避则避。 实在避不过,便原路折回,宁可不见,也不让他撞见逮着什么错漏,明哲保身我做足了全套。如此相安无事,在辟邪宫中倒也安静。 只一日,燕知忽然寻上了我,问起了我与苏慕水的婚约几时兑现? 周围的小妖都竖起了耳,我抽了抽嘴角,正忧虑着,忽觉一道凌厉的目光狠狠扎了我一下。小妖们各自耷拉着脑袋,轻辞在煮茶,单留个背影在那儿,挺拔流利。流碧悄悄凑过枚脑袋,压低声音:“燕非,你与苏公子有婚约,怎么也不说?” 我想回答,纯粹是燕知折腾出的玩笑事,起因得追溯到刚入辟邪宫那阵儿,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做不得真。 可大家根本不给我解释的余地,一个个断了我的后话:“苏公子不像是好相与的人,娶嫁可不比双修……” 他们说得义愤填膺,我听着瞌睡连连。 忽地,我整个人被狠狠推到了轻辞身上,流碧秀气的小脸上满是肃穆,严肃道:“总之是凑合,要不燕非嫁给轻辞吧,也总比嫁给苏公子好上千倍!” 4 你们,都十分有才。 “咣当——”我觉着脑袋被门狠狠夹了一下,身子晃晃悠悠,苦着脸掠了眼轻辞,对方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那双眸,犹如夜色中水洗的冷玉,寒灿灿地透出几分说不出的古怪。 我心里打了起一阵小鼓,左右思量,觉着十分尴尬,索性从屋里走出来,外面骄阳似火,烤得人头晕眼花,我转悠了圈,觉着有些不对。 他们说他们的,我干嘛不自在? 又不是真的想嫁给轻辞,临阵脱逃,倒好像我和他真有暧昧。 何况,重点是为什么我的屋子,我要出来? 我掀了帘,狐疑地冒出个脑袋,撇着嘴,瞅着众侍童,众人立刻端坐一边,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 恁热的天,这屋中寒玉莹莹,很是凉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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