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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九哥醒来,已是三天后了。终于,我破涕为笑,抱着他一个劲地叫九哥……

  “傻姑娘,九哥没事,不要这么紧张。”他微笑着,脸色却因为还没恢复,苍白得厉害。然后,他对清荷说,“谢谢你。”

  清荷背光而立,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了淡淡的蒙眬的金边,清浅而柔和的笑意在她脸上绽开:“不客气,这是我的使命。”

  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不动声色,却有着暗生的情愫。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透明的,被远远隔绝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这让我的心,瞬间缺了一角。

  受伤过后,九哥变了很多,经常一个人站在窗边沉思。为什么会受伤,被谁所伤,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隐隐觉得,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可是,我无从知道。

  每天,他都会和清荷说话,却不怎么理我。任我像个任性的孩子,跟前跟后,天天围绕着他转。不知何时起,我已成为了一只多余的跟屁虫。

  伤好一点之后,他每天傍晚都会去酒楼接清荷,背过她的竖琴,缓缓走上回家的路,那幅光景,泛着温暖的流金色彩,真的很美好。美好到我不忍心插足他们的世界,只能远远地看着,然后蹲下来,一个人抱着胳膊黯然哭泣……

  我和九哥之间,已出现了无法填补的沟壑。

  他们走进了幸福,而我,被阻隔在了幸福的门外。我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却依旧找不到入口。

  一回来,他们便坐在院子里下棋。

  九哥手执黑子,清荷手执白子,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棋艺一向了得,但却在最后关头,让她步步紧逼,差点全军覆没。

  “你有很多心事,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清荷手指夹着的那枚白子落下时,淡淡地笑了起来。

  他依旧一副沉思状,过了很久才说:“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清荷扬起嘴角,再落一子,然后说:“你已经自身难保,再把其他东西往自己身上背,只会害人害己,输到一无所有。”

  他的手滞留在了半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终于,落下了棋子。对他而言,这不是一颗棋子,而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沉住气后,他终是赢了。不是清荷技艺不够好,而是,他走的每一步都变得异常坚定。

  天阴沉沉地,到处都被灰色笼罩着。

  一大早,九哥便把我叫起来。我很高兴,以为他终于肯理我,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说:“你走吧,走得远远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我蒙了,仿佛接到一个晴天霹雳,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想到他丢下我的很多种方式,比如半夜开溜,比如他把我托付给别人,却没想到,他是这样,把我叫过来,然后直接赶走。

  “为什么?”我轻轻地问着,声音却颤得厉害,“你说过,你会一直守着路儿的……”

  “傻瓜,那都是哄你开心的!你竟然当真,哼……”他别过头,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不正常的孩子,整天喝血吃肉,明明刚吃饱却又开始喊饿!还三天两头到外面惹是生非!我是一个正常人,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使命,凭什么让我整天带你一个小怪物走南闯北的?!”

  我没站稳,向后倒退了几步,整个人像颗摇摇欲坠的小树苗。终于,他也开始嫌弃我了么?

  “不,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九哥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拼命摇头,泪水却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不会?以前的你我,都太天真了……”他望着我,眼中尽是茫然之色,“上次受的伤,就是因为帮你出去狩猎造成的,如果不是清荷,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而你,什么也不会,就只知道眼巴巴地坐在那里等吃的。留下你,我每天都得赌着自己的性命过日子,路儿,不可能永远这样的,不可能!”

  “你骗人!如果没有办法做到,当初就不要对我许下那样的承诺!呜呜……”

  “不要哭,路儿已经长大,不可以再整天对着九哥哭鼻子了。”他伸手,拭去我眼角的泪。那冰凉的手指,让我想起以前的种种,哭得更厉害了。

  “九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整天喊饿,再也不出去乱咬人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跟着九哥,我根本不知道去哪……”我摇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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