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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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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管您有多在乎五官,我已把天下黎民送给了您,您是一个好皇上,要一直做一个好皇上。”五官说完,缓步离去。 八年的思念,悲到尽头时却无法汇成一句挽留的话,再一次看着她的消失,一如那年,同样的背影,同样的绝情,再一次刺得他鲜血淋淋,痛得无法呼吸。蓦然,应天慎欲追,迈出的脚步却似被卡住般,竟迈不出追的步伐,脑海里想的尽是五官所说的那句话‘王爷,您不知道吗?我爱惜生命,能生为何要死呢?若死,我早死了,又何必芶活着长大?’ 自始自终,五官没有回头,望着前方的目光暗淡如夜,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只是为了结束,结束太后的等待、贤王无悔的爱恋,须王爷对她的痴恋以及她的前半生。转弯时,她蓦然停住,低望着出现在眼皮底下的玄黑衣摆,雪的白与他的玄黑颜色,二个极端在此刻竟奇异的相融,视线上移,三年不见,他越发冷峻,如玉般的面容似抹了雪,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峭淡淡散开。 隔着飘雪,五官迎视他沉黑如冰潭的目光。 “他们已碰面。” 五官知道他所说的他们便是太后与宣德帝,只默默点头。 深深的沉寂在二人之间散开。 他向前一步,握过她冰冷的手,迎着大雪朝城外走去,五官自始自终低着头,直到几步之后,她蓦然上前抱住了他,紧紧的,不留一点缝隙的抱紧他。 应天临冷峭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唇角扬起的笑弧柔化了他的冷峭,淡淡开口:“你的一个问题想了三年,真长。” “你给我三年,我还你五十年,也不算亏本。” “五十年?生生世世如何?” “下辈子你若还是皇上,我便只能许你今生。” “不当皇上,只当你的男人。” “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这三年,你一点也未变。” “你却会笑了。” 应天临深深看她,似在探入灵魂深处,直到许久,才握过她的手往城外而去,落雪很快将他们的脚印铺盖,似从未有人踏足过。 雪继续下,没完没了。 离根的发上、肩上已布满了厚厚的一层厚雪,她未觉,只悲痛的望着眼前孤寡的背影,广袖上的绣金龙在雪中飘扬,一如他的身影,夺目刺眼,只越显越孤独,原来,那个人就是皇上痴恋了一生的女人,如此平凡,却让人过目难忘,一股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中进心中,此刻,她已明白,她的一生,只能如此了,明明想自慰的一笑,哪知涩了眼,直到燕子悄然递给她棉帕,才知道自己落泪了。 主子以前常笑,第一次看见主子哭,让燕子心底不禁慌乱,又怕出声惊着了皇上,只得从怀内拿出棉帕给主子,主子擦去了泪后,朝紧随在身后抬轿的太监示意,太监忙将手上的油伞送至,主子便拿着伞走到了皇上的身旁,撑起伞与皇上共同站在雪中,燕子静静的看着,却看见主子朝皇上笑了,很阳光的笑容,却让她的心微窒。 望着头顶突然出现的油伞,皇帝空洞的目光侧望着身旁的人儿,离根给了他一个灿若阳光的笑容。 “朕,朕有很多话没有说,还来不及说。” 离根一阵心酸,轻问:“皇上想说什么?” “朕想说,朕会等她,等她回来,朕爱她,太深太深,已放不下;朕想说,”皇帝目光越发空蒙,声音嘶哑如磨沙,“朕知道错了,再也不会说死的话。” “皇上,她明白的,您想所说的话,她心里一定明白。” “可她还是走了,一如八年前,这次,是再也不会回来。” 这样的死寂、了无生气,她从未在皇上身上见到过,离根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绝望,掩藏在悲伤深处无法发泄的绝望。 “皇上,”丢下伞,离根抱住了他,哽声道:“您还有我,不是吗?离根会永远陪在您的身边,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呵呵,你不知道不离不弃是最会半途而废的吗?不要轻许誓言,那样只会让二人走得更远。”皇帝幽幽说完,推开了她,朝皇宫的方向走去。 “皇上?” 见皇上并未回头,离根忙跟上,亦步亦趋紧随身侧。 他走了,永远的走了,双言失声痛哭,自始自终,他的眼底只有主子,生前是,死时是,死后亦是,她在他的心中什么也不是,泪珠像是断了线怎么也止不住,她爱他,从十五岁那一年第一次见到他,心就遗失在了他身上,贤王应天宇,夜夜,她都要想着他的名字入眠,当拥着他时,她只觉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就算他把她当成主子的替身,她也无悔啊。 第二十七章 因果 陌寒已泪流满面,望着木床上安详似沉睡的人儿,忆起二十五年前的一切,只觉心被切了半块,疼痛难忍,人生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寻寻觅觅中,她负他太深,深至下辈子都无法还清。 门吱咔打开,陌寒微转身,泪水迷蒙的双眸在见到进来的身影时,一刹那的恍惚,呼吸像是窒息一般。那人月白长衫,月白风帽,湖色披衣,斧削似的轮廓,历经沧桑的眼眸更为深邃,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无数次梦境中出现的人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却不知为何泪落地更凶。他耳鬓旁已有了丝缕白发,雪一般的白。 两个深深相望,彼此眼中的痴缠、怨恨、爱恋一一闪过,最终凝结在一起。 “二十五年,我足足等了你二十五年。”陌寒全身微颤,不可抑制,泪如雨下。 应修门眼底复杂莫测,眼前的女人让他爱、恨,怨了一辈子,原本以为这一生至死都会相见,再见尽是如此情形。 “为什么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视线移至应天宇安详如睡的遗容上,应修门神情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彻心扉。 “该说什么?当年你的离开,不留只字片语……” “你心里早有了答案,比谁都清楚,我这次来,是看宇儿的。”应修门的声音显的冷漠,话一出口便断了陌寒所有的期待。 陌寒面容苍白如纸,怔怔望着倾尽一辈子在爱的男人,全身似被车裂般,痛的无已加复,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清楚?不,她盼了二十五年,不应该这样:“我没有答案,我不清楚。” 时间像在两人之间凝顿,只觉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却只是一瞬间而已。应修门走近应天宇的身边,修长的手轻抚上儿子安详、消瘦、冰冷的面庞,久久,释然地一笑,“陌寒,我曾恨你,恨入骨血,你使我得到很多,但失去地更多,皇位、江山、尊严、兄弟之情,还有儿子,若没有你的报复,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现在,过都去了。可当年,你再恨我也不该与宇儿有牵扯,他是无辜的。” 应修门望向陌寒,沉稳的目光中有自责、懊悔,最终化为无奈的叹息。他了解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二十五年来在懊悔中度过,只是彼此都无法去承认当年的过错,一旦承认,面临的将是永无止境的心痛与深深的绝望。 原来他知道,他都知道。陌寒垂眸,如同石化,直到月白长衫出现在她视线之内,她才缓缓抬目,目光空洞。 “那么多年了,放下吧,别在欺骗自己了。” “欺骗自己?”陌寒喃喃。 “答案你早就清楚,只是你不愿去承认,不愿承认当年你所做下的一切,恨之反被所恨累的代价。” 陌寒双眼陡然睁大,惊慌地望着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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