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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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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令月慢慢的适应了现状。这半年的游历,使得她心态平复了许多。眼看着六月初九之约临近,她终于下定决心,慢慢踏回了建阳的土地。 六月的建阳,火日临天,尘浮燥热。令月一身薄衫,一人一马,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艳丽隐秘的亭台楼阁,机关繁复的镂空花窗,歌姬清亮甜腻的歌曲,伴着丝竹之声飘扬摇曳……一切如昨,繁华依旧。只是故地重游,心里不免感慨万千。 令月漫无目的牵马前行着,当年的路,就在脚下。赵家大院,已不知挪为谁用,门前冷清,红门紧闭;积云别院,现在不知是谁家的私宅,起了朱楼,开了飨宴;含光书院,暗点茶馆,渝阳湖,金水河,鹰翼山,四眼桥……这曾经的一切,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了。 只是,还有一个地方,她还没想好去是不去。她还需要时间来鼓励自己,所以,令月将客栈选在了神女殿旧址周围,先住下,再打探打探情况。 两年了,她又走上了通往神女殿的玄武大街上。两年了,已经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位神女存在。路人对她露出的相貌也无心惊讶,人来人往,皆劳碌奔波着,街面一派熙熙攘攘。 神女殿的遗址,已变成了一处集市。贩卖布糖蔬果,花鸟鱼虫,热闹的很。当年巍峨宏伟的壮美神殿,早已不见踪迹,连一根残柱都没有留下。 令月站在集市中央,怅然若失。 她听人说书,花钱寻人来问当年的事,都没有在原地痛哭一场来的痛快。可这一切,居然都残忍的消失了……她的忧伤没有凭据,她的哀思无可寄托。她知道爱人没有生存的可能,不光有雷电,反涌的水全部漫了进去,这光是单纯的想想,就够人撕心裂肺。可是,惨状没有留下任何的墟体。哪怕是管中窥豹也好,她连来窥一眼当初的状况,都不能了…… 令月恻恻的回了客栈,心下空荡荡。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袁螭不可能活下来。只是方耀祖说其中没有尸体,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如今,连一处可以让她放声哀悼的地方都没有了。建阳,真的无留恋之处了。 令月静静的等到了六月初九,如约来了皇庄。皇庄就在神女殿旧址东侧,她出示了玉佩,无声的坐下。她知道自己需要等待,因为从前这个男人是太子,而如今,他是皇帝。这是第一个约定见面的日子,她得去好好的,感谢一下他。 薄薄一汪纱帘,将建阳夏日的炎热挡在了门外。令月一直等到了日落山头,才等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小黄门。 ——皇后生子,有些凶险。 令月知趣的起了身,退散了。方耀祖立后了,是啊,他不可能不立后的。眼下人人成双成对,唯独她形只影单。还等他第二日觐见吗?她突然不想再见了。她托这位公公将祝福和谢意转达,又自嘲说明年再见吧。 她现在非常自由了。有一年的大好时光,去哪里呢?心系建阳,只因她忘不了那个人。那就在离开建阳时,再去神女殿看最后一眼吧。 再见了……令月蹲下身,从地上挖起了一捧黄土,用手帕小心的包了起来。就当带着他周游天下去吧,离开这个让他们伤心的城市,令月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快步离开。 在经过一处街角时,她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身影——这身影飘逸而熟悉,牵引的她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 那眉,那眼,那鼻梁,那嘴唇…… 令月突然呆滞当场——她看到一个同袁螭生的一模一样的男子,在沿街招揽着生意! 路人自他身边走过,对着他兜售的货品皆为摇头。阳光洒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边…… 天!令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又突然懊恼的要命!自己怎么下手这么狠!好容易梦到了他,再被惊醒可怎么办! 可是,丝丝疼痛从指间传来,无比的清晰,无比的真实。令月迟疑的伫立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还站立在原地。 是真的。 她又使劲眨了眨眼,确定了,没有眼花。 这一瞬间,她不知自己该哭还是笑了。是上天可怜自己吗?赐给了她一个肖似前人的替代品? 令月平心静气,慢慢向那人靠近。他一身青衫,满头大汗,正在卖力的招揽着生意。 “这位公子,您要刻印章吗?”那人发现了令月,当下笑容浮面,彬彬有礼,“自带料十文钱,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令月细细的端详着他,只觉得头脑发懵,思绪一片空白。 太像了。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公子?”那人惊异的召唤着她。这瞳神中一瞬闪出了狐疑,更是兼具了袁螭当年的神采! 令月突然觉得阳光一瞬辉煌洒下,万物都在自己眼前艳炽盛开了。 “我要。”她一点一点裂开了嘴。 令月随他来到了简易的摊子前,自己拿了个凳子,在他对面坐好。她挑了最贵的石料,要了最繁琐的工艺。 “要刻什么印章?”那人恭敬的问着。 “海不扬波。”她一字一顿的回着。 那人一愣,虽然蹙了下眉,但还是在简陋的案子前坐好了,“客官您走就是,明日此时来拿。” “不,我不放心。”令月摇头。“这印章对我非常重要,我出十两银子,就在这儿看着你刻。” 那人被银钱的数目震惊了下,他突然向四周望了望,那举动如同作贼一般。令月心下生疑,扫视周边,没有可疑的人,只有游手好闲的乞丐。 “这样……天快黑了,要收摊了。”那人的表情很为难。 “没关系,我随你回去刻,”令月等的就是这句话,离的近了,她越看这人越像袁螭,只是眉宇间没有袁螭的那一丝阴郁和傲气,整个人市井味十足,她反更有兴趣看他的身世来历了。 “这……不方便的。”那男子摇头。 见他推脱,令月更来了兴致,“我可以多给银子,你前头带路吧。”她抄起他的旗幡,咧嘴示意。 那男子没有办法,徐徐收拾了摊位,两人前后离开时,令月突然发现,那些乞丐也如影随形着。 ——他竟然和一群乞丐生活在一起。 在紫竹桥下,那男子难为情的停下了脚步,“这位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就住在这里。您还是明日再来吧,我一早就给您开工。” “不行。”令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好容易找到一个相似之人,岂能放走!“那你跟我去我的住处,我要看着你刻。” “不行!”旁边的乞丐却成群的吆喝起来了。 “为什么?”令月瞪眼,“我花钱让他去刻印,怎么,还得你们这群要饭的同意啊!” “这个人欠我们的钱,没还清之前,不能走!”从乞丐群中蹦出一首领模样的人来。 “欠多少?”令月压住了心底想打架的冲动。 一群长老聚头算了一通,“十两。”两手一伸。 “抢钱啊!”令月眼睛一翻,“他是和你们赌了还是卖了,值这么多钱!” “这小子的命是我们救的!”那头领笑着说,“他身上的衣服是我们给的,这半年来吃的我们的,喝的我们的,还有抓药的银子,十两哪里算多!” 令月突然对这个人的来历很感兴趣。她沉默的向前,招呼那首领单独叙话。 …… 一番谈判过后,令月心满意足的走向了“袁螭”,“现在你的债主是我了!跟我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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