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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银装素裹的梦里,令月又见到了那个玉石床上的小男孩。

  她记起了她幼年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对……也是她最大胆的一件事。

  那时她伸出了手,想抚摸他长长睫毛,却怕惊醒了他……但他长的太俊俏了,是她出娘胎来见到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她实在不舍得只是看一看就走。最终,她鼓起了勇气,快速的吻了吻他的面颊……袁螭……令月听得自己喉咙里的声音。就这样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不好!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令月在梦中大叫一声,坐起了身来!她忘记了!她和方耀祖定下的计谋!在这混乱的一夜,她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眠了。

  天刚刚一亮,令月就火速派人去后军府寻方耀祖来。她想取消他们预定的行动!袁螭的身世她已经知晓了,不用再去抓捕拷问柳蓉了!抓柳蓉倒不要紧,一旦乱了袁螭的计划,或是戳穿了他的身份!令月有些懊恼,她怎么能想出了主意忘了收?

  这一日,在殿堂高楼晨曦之冷风中,令月望眼欲穿的等来了送信回返的小厮——方耀祖昨天就出门了,找不到人。

  坏了……她心思一陷。

  ****

  腊月廿日,方耀祖终于给令月带来了“好”消息。柳蓉被如愿抓到了。

  袁螭不动,怎能抓的住柳蓉?方耀祖连声称赞令月的好计谋。

  令月干干的笑着,暗地却抓狂之极,她不知当时是什么情景,对袁螭有没有伤害……可面对方耀祖这样的小狐狸,她还不敢径直去问。

  “我只是嘴皮一动,出力的还是你。”令月眼风一转,开始溜须,“方大都督,说来听听,尔如何施巧计,于万军之中夺一女人的?”

  “怨不得人都说,再好的事,也能坏在说书人的嘴上,”方耀祖佯装不悦,狠狠剐了她的鼻梁一下,“若说那女人是你,我于万军之中夺之还可能,一个门客的内人,哪里费的上那么大的力。”

  “嗯?”令月有些惊异,“没费力?”其实她惊异的是这话的前一句,“快,从头说给我听听!”

  方耀祖呷了口茶,不慌不忙的给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官话就是,右军都督府昨日开始撤离天京城,辎重队伍在前。不想,在京郊雁荡山遭遇大股山贼洗劫。有所损失。

  “真有你的,扮山贼。”令月赞一句,其实她放了一半的心,方家至少不是袭击的中帐。

  根据事先中军的细作情报,这柳蓉是袁螭心腹海青的内人,几月前才生了孩子,这一次离京,就跟在先头的辎重部队里。

  “有儿子了?”令月故做诧异的说了一句,袁螭看来真的不想承认这个儿子了,竟用了这种障眼法。她有心想问问孩子是否一同抓来……“因为我们冒充的是土匪,必须快袭快撤,所以只能抓来了女人,”方耀祖却领会错了意思,很不好意思的解释开来,“孩子是奶妈子抱的,办事的人没多生事端,砍了抵挡的兵士,抢了细软和女人就撤了。”

  “还挺像样的。”令月笑。

  “没办法,这是雁荡土匪的行规,扮土匪也得扮的像啊,毕竟我们两家还没撕破脸皮,日后若是被查出来,我不好交代。”方耀祖轻声说明着。

  “你们的人,没有留下痕迹吧?”令月稍稍放了心。没伤到袁螭就好,这事情过了几日,那个柳蓉就算是招供了,袁螭也远在陇西了。前朝皇子的身份就算是暴露,也不会带来什么大害。再说那个张嵇精明的不似人,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柳蓉自求多福吧。

  “放心,有伤无亡,没留下尸体。且都是信的过的人。”方耀祖自信满满的安抚了她。

  “那剩下的事麻烦方大都督了。”令月口不对心的笑着,“那个女人的嘴,听说很不好撬。”她其实想诱导方耀祖去上大刑,最好是让那柳蓉一下子死于刑下,断了活口……

  ****

  这几日。方耀祖都没来神女殿。

  令月心下忐忑。她不敢去找吴丽人出主意,怕自己的道行会在那妖孽面前露馅。她左思右想,只能派出庞潇潇出门为探,看后军府近况如何、或是朝政中有无右军的相关传闻。

  可惜年关将至,大家忙年忙的紧,连皇帝和太后的事都懒的传扬,更别说是一军都督这样的小人物。庞潇潇四处探也不出结果,令月只能闭门苦等。

  小年,她终于见到了方耀祖——他的神情不算飞扬,眉目中甚至有一丝抑郁。

  令月迟疑的问起了柳蓉的情况,却听得柳蓉竟直直熬过了三日大刑,却是只字未出。

  没招?她着实被震惊了。

  她突然想到袁螭曾与她的交谈。

  ——“你怎么还能在身边留下这样一个活口呢?小心她哪天卖了你。”

  ——“柳蓉不可能。”

  柳蓉不可能。袁螭当年如此笃定。

  这个神秘的女人,同样的师从张嵇,以身无缚鸡之力的弱柳之躯竟能熬过诏狱的三日大刑……令月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敬佩开来。

  “三天都没招?”她若有所思的嘀咕着。

  方耀祖再一次领会错了意思。“我寻个机会,你去瞧一瞧她,顺便帮我想点主意。”他敏感的以为她是怀疑他隐瞒了真相,要证实给她看。

  “不急,别要了人命,”令月心中暗喜,顺势上梯,“先缓一缓,留她一条命,让我慢慢想想对策,如何撬开她的口。”

  “唉,”方耀祖一声长叹,“其实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你想一个普通的侍卫之妻,竟能有如此磐石不转之忠意……你说的不错,她的地位一定不简单,绝对是袁螭的心腹。”

  “那就恩威并施,”令月突然有了主意,“想办法把她弄到我这里来,我来套她的话。”

  “放在神女殿不妥,”方耀祖矢口拒绝了,“我另外在神女殿附近置个宅子,安排些死士护着。你有空就去瞧瞧。”

  令月再次见到柳蓉的时候,发现这女人的境况比吴丽人当初还要惨——她的指甲已全部不见,四肢被夹的斑驳肿胀,草草掩上的衣裳遮不住内中烙铁烙过的黑疤……牢头说真没想到这小娘们竟倔强至此,可方大都督发话又不许伤及她的性命,所以他们只能上一些温和的刑具,那些过激的大刑还没来得及用上。

  令月知道这牢头是推脱责任,说犯人没吐口不是因为他们审讯无方,而是上峰不许动大刑。她现在已经没有想逼柳蓉供的兴致了,她亲眼看到了这血肉模糊的一幕,不由的对这个女人肃然起了敬意。这份硬气,竟比很多暗卫都要有种的多。别说,这女人的小破身子骨也真能挺的住。

  “先养她两天,起了盖儿再说。”令月吩咐停了刑,又嘱托方耀祖派来的婆子好生妥善看护,小心犯人寻死。她没打算在这儿等着柳蓉醒来对口供,很快就离开了。

  在回宫的马车中,令月想了很多。

  既然这个女人能为袁螭守口如瓶,那她……她就做件好事吧。把这个女人养活,争取在袁螭的有生之年,将这个女人送到他身边去。

  毕竟,这是他孩子的母亲;毕竟,这女人的劫难也是因她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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