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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这都是些刁民。"袁螭这厢却冷冷地接上了话,"是他们自己懒惰。有手有脚不去做工,反来作恶抢夺,死的这一众人,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官府!"

  令月有些发噎,就算这袁螭没读过什么圣人之书,但也别表现在面上啊。这冷血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多失了左军府的名声啊,"你怎么一点仁者爱民的心思也没有?装也要装些啊。"她取笑着打趣着他。

  "有必要装吗?"袁螭很不屑地回答了,"你不是读书多吗,总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吧。天地和圣人是任由百姓自生自灭的,我又何苦凌驾于圣人之上呢?"

  令月被他说笑了。这家伙居然还是懂些歪理的。

  "在朝堂上行走,你不学《论语》,学什么《老庄》?"她轻声嘀咕着。

  "'仁者爱民'吗?"袁螭更为不屑地开了口,"你仁政、仁爱与民。到了危急关口,还能指望民众有什么回报吗?"他向前一扬马鞭,"这都是些命该如此的贱民,对待他们,就该是用刀锋加刑罚!"

  令月瞧着他那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了,"公子真性情,属下佩服。"她端正地抱起了拳。

  "你笑我?"袁螭慢慢挑起了眉毛,"我适才若是将面食全部赈了灾民,再将城里府上的屯粮都放了出去,将来左军府有了危难,这些受了我恩惠的饥民能做什么?

  "他们能在抄家的时候为我来挡刀?还是能在法场上拿出刚才抢粮的力气来劫囚?

  "这些刁民,你对他们好,到你落难的时候,他们有几个能来帮你?

  "还不如用这些银子去收买一批军队,收养几个奴才,好好地驯服一下,日后还能为你卖命。"

  令月被震撼了。她望着袁螭冷峻的面孔,突然在脑海中划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赵真……这袁螭此时像极了当年在赵家大院刑堂上赵真的感觉,但说的话,又比赵真单纯的说教入心入脑得多。

  "佩服!"她这次是由衷地拱起了手,"公子,您的心比我还冷。"

  中军府到了,方大都督不在,世子方光宗出门迎客。袁螭将犯事的暴民代表及不太整装的贺礼一并送上,并细细讲明原委。方光宗哪里能在乎这点贺礼损失,吩咐府中人收下,就亲切地拉着袁螭,入花厅看座了。令月在中军府站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方耀祖的身影,她的心底很是失望。当着袁螭的面,她又不好去偷偷问方光宗,方耀祖现在何处……

  二位世子闲话家常之时,外面的天色突然阴暗了起来,看这势头,怕是将要有雨。袁螭不再逗留了,匆匆告辞。令月带着一肚子的失望,只得讪讪离了左军府。

  过了来时的那处血战流民的官道,天色阴沉得更厉害了。到了钱粮道不久,就进了京畿卫的控制范围,袁螭突然轻轻将令月招呼到一边了--他还要去办件急事,吩咐她先回去。袁螭嘱咐了海龙几句,便带着海青及一队侍从快速打马向西去了。

  令月带着大队的骡马,晃悠悠地回了安全的首善之地。想这天怕是很快就有了雨,她也无法去后门石墩听人聊天了,回去也着实无聊啊,怎么消磨时光呢……在左军府宏伟的大门口,她突然停住了。想她来京城许久,还从未出去游逛一下,正好今日无事,雨天人又少,去传闻中的柳莺街找家酒肆茶楼,且听听京城风情去。主意一定,令月兴奋了起来。她要上了一顶毡帽,跟海龙招呼了一声,自行散心去也。

  柳莺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东临勾栏瓦肆集中地桃花街,西边就是横跨京城的柳莺河。令月打量着这街道两侧的酒楼茶馆,突然被一家牌匾吸引了目光--摘星阁。她突然想起了建阳城的摘星阁,心底有些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觉,就这儿了,虽然此摘星阁离彼摘星阁的规模差之甚远,但喝酒就是图个心情,令月愉快地撩袍入内,在二楼的散席占了个临窗处的座位,要了壶烫好的鹤年贡。

  天要下雨,这酒家的整个二楼外间,只剩她一人浅酌赏景。令月要的就是这份清净,摸着温热的酒壶,感受着临窗斜风细雨入怀,真是不胜惬意。只不过,内间珠帘一响,一个男声突然闪了出来,"小二,再来一壶鹤年贡!"

  令月一口酒突然喷了出来。这男声竟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方耀祖!

  方耀祖也怔住了。他的手指停在了珠帘汇集处,一双眼眸,直直地盯向了临窗独酌的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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