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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怎么样,怎么样?"乐正礼率先迎上,抓着大夫的手,急急地问道。

  大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却是看向折兰勾玉,弯身道:"老夫不才,全看向小姐的造化了,她后脑重创,只怕能醒来,也不知会是何模样。"

  大夫说完叹了一口气,摇头离开。老管家手拿药方跟在后头,经折兰勾玉过目,领命去煎药。

  乐正礼心一紧,疾步入内,折兰勾玉一行随后赶到。

  金三佰坐在床沿,细细替向晚掖着被子,神情温柔,不细看,不会发现有晶莹的东西一滴一滴落在被子上。向晚躺在床上,头上层层包扎着白纱布,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一张小脸,与纱布一般白。她似沉沉入睡,平静得好像没有呼吸。

  "我先回三佰楼了,每天我都会过来看看,如果小晚有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金三佰起身,对着折兰勾玉微微一礼,又看了乐正礼一眼,便出了房间。

  几个人只呆了片刻,便都出去了,乐正礼本不肯走,也被潘先生拉走了。留下折兰勾玉一人,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向晚。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害怕。

  从杏花村庙墙初遇,到昨天下午的小别扭,过往的点滴一幕幕如光如影掠过,定格在她笑闹穿梭在杏林,杏花随影瞬间绽放,而她就站在杏花下,回眸甜甜叫了一声"师父"。人比花娇,更比花艳。

  "瞪我也没用,别说你不懂小晚的心思。她是才十二岁,可是十二岁的孩子也有心。"

  金三佰的话回荡在耳畔,他怎么会不懂?他若不懂,他若无心,又怎会对她纵容至此,又何必急匆匆安排下这一门亲事?

  坐于床畔,折兰勾玉渐渐平静下来。他小心替向晚把脉,又细细观察了伤势,唤了管家问明当时情况,吩咐下人们都各自歇息去了。

  折兰勾玉理了理思绪,叹口气,转身去书房。他不担心向晚会醒不过来,他担心的是向晚醒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而且她后脑受创,去发留疤,她该如何接受?对一个女子来说,容貌有多重要,他虽知道向晚一向不太注重这些,不过这样大的伤害,只怕是谁都不能接受。

  他提笔写信,将此事托他师父帮忙解决。他师父四处云游,认识颇多奇人异士,说不定能推荐良医,一并消了向晚的后忧。

  向晚昏迷了近半月,还不见醒。微生澈自不能久留,便借故离了玉陵,回自己的封地。乐正礼上京的时间已近,却是迟迟不肯上路。

  向晚日常的把脉诊断早由折兰勾玉接手了去。金三佰天天都来看向晚,而乐正礼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守在向晚身边或房门外,谁劝都不肯离开。

  这日下午金三佰又来看向晚,见乐正礼还是老样子,忍了好久的怒气便不由得爆发了出来,"小晚还没死呢,别整天哭丧着脸!"

  乐正礼抬头,饶是练武之人,这些天下来,眼睛也早已布满了红血丝,圆圆的双颊微凹,不复平日那般阳光神气。

  "男人要有担当,出了事就该想办法去弥补去解决,天天窝在这里愧疚后悔有什么用?你乐正家族权大势大,怎么就不想想办法救人?"

  "表哥……"乐正礼刚开口,便被金三佰打断,"一人技短,二人技长,你表哥再厉害,也不是天上玉帝南海观音。这么多天小晚都没醒过来,你怎么不动用你们乐正家族的关系?想想有无其他良策或者良医!"

  "金掌柜……"乐正礼话未说完,又被金三佰打断,"听小晚说你不是武艺高强吗?揍人的必先学会挨揍,你问问你师父什么的,他结交的江湖奇士多,说不定能有办法。"

  乐正礼豁然开朗,觉得金三佰的话很有道理。与其自责,不如想办法解决。不管结果如何,总得尽力,而不是听天由命。他起身,蓦地给金三佰一个拥抱,撂下一句"谢谢",便瞬间消失了。

  金三佰收回视线,坐于向晚床前,伸手轻抚向晚的脸。昏迷半月,她显得更清瘦了。

  "这样睡下去,你甘心吗?"

  "你向来懂事,一定不会希望他们两兄弟因这件事情而有了隔阂。"

  "你再不醒过来,你的师父真的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小晚,你真是个傻孩子。"

  ……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向晚眼角滑下。这几日换药,她头上的白纱布略往上了些,裹至额头,露出了眼睛。

  "小晚……"金三佰短暂的空白之后,大叫,"传大夫,传大夫!"

  众人一阵慌乱,折兰勾玉第一时间赶至,命令所有人都退下,房里只余他与向晚。

  把脉,细细诊断,除了那一滴泪,向晚还是没有睁眼。折兰勾玉叹息,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脸,"你还是不愿意睁开眼?"

  不是他的药方与诊治无效,向晚的脉象早已表明她有了清醒的条件,只不过是她不愿醒过来而已。

  "又是杏花时节,我们去看杏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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