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57)_明月别枝

五十七

　　此时大厅已经热闹非常，来的都是名流贵族，或是有钱的暴发户。玉娇楼的姑娘穿梭在大厅，陪酒卖笑，大厅里充斥着酒味与各式香味。

　　大厅正首处设一圆台，微高，此刻圆台四周垂着杏红轻纱，看不清里面的情景。

　　金三佰看着玉娇楼的菜单，心在滴血。温柔乡里果然好宰人，好色男人不愧是猪投胎的，有了美色就不管菜价酒价了，玉娇楼能天天宾客满盈，金三佰不由得替人家春嬷嬷算起了年收入来。

　　向晚不愿招来大茶壶的侧目，伸手扯过菜单，随手指了几个菜，示意大茶壶下去。

　　"这地方真黑啊。"金三佰感叹，纯正的男音。

　　向晚斜了她一眼，这个金三佰，经营酒楼有道，明明也是个有钱人，偏生又是一个守财奴。

　　"小晚，你说你的心上人在哪一间？"金三佰抬头，一间一间地打量二楼的包厢。

　　向晚也懒得辩解，跟着抬头打量。大厅上方挑高，二楼中道挑空，形成一个方形露台。从窗户来看，二楼只有十间包厢，左右各四，正首对面有二。按位置来说，该是正首对面两间的视线最好，位置最佳，从窗户看，包厢又最大。

　　折兰勾玉应该在其中一间。

　　姑娘们太过刻意的嗲声笑语和美酒佳肴将整个大厅的温度都点燃了，气氛异常热烈，衬着玉娇楼今晚的大红灯笼，将向晚与金三佰的脸都映红了。

　　两人幸好在角落，也不招人眼，吃了点儿东西填肚子，一时倒没有姑娘主动上门大献殷勤。

　　酒过半巡，玉娇楼的春嬷嬷走至台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了。这时机很好，有了酒劲儿大家才好竞价啊，有些人酒劲儿一上，对银子就没概念了。

　　"各位爷，今晚我春嬷嬷特别激动，一来感谢各位赏脸来我玉娇楼捧场，二来，是我们杏香今晚终于要做女人了。"春嬷嬷话到这里一顿，底下一群人就跟着起哄，嚷嚷着杏香姑娘怎么还不出来。春嬷嬷心里一美，一边挥着手中的丝帕，一边又重复一遍，"各位爷……"

　　无奈客人们情绪太过高涨，也不管她说什么，只一径拍桌子晃酒杯地喊着"杏香姑娘怎么还不出来，杏香姑娘怎么还不出来"，春嬷嬷一个人哪压得住这火暴的场面？丝帕一甩，转身掀了杏红轻纱进了圆台。

　　向晚抬头又看了看二楼的包厢，正首对面那两间的窗户严严实实地闭着。

　　音符如月光流泻，杏红轻纱缓缓向上升起，圆台终于露出真面目。

　　圆底一朵硕大的杏花，佳人与筝立于花蕾，四周几株杏树，枝头竟有点点杏红。音符珠圆玉润，错落有致，弹的是《出水莲》。

　　佳人背对着大厅弹奏，短短一曲，让整个玉娇楼从喧闹无比变为鸦雀无声。向晚想，传闻艳冠玉陵的玉娇楼花魁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比如现在，只不过普普通通的一曲《出水莲》，一个背影，一袭杏红衣裙，素净青丝上的那一枝杏花簪，却有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美丽。

　　向晚又抬头望了望那紧闭的两扇窗。这一曲《出水莲》虽然弹得很不错，毕竟普通了些。

　　"今天对奴家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奴家感谢大家几年来的厚爱，无以为报，唯有献歌一曲，略表心意。"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了身上酥酥软软的。不似一般姑娘的刻意，她娇柔中的嗲，似乎与生俱来，让人闻之舒坦。

　　这一曲不同于刚才，筝音流丽柔美，悠长典雅，伴着玉娇楼花魁天籁般的嗓音，轻轻吟唱：

　　上国昔相值，亭亭如欲言。异乡今暂赏，眽眽岂无恩。

　　援少风多力，墙高月有痕。为含无限意，遂对不胜繁。

　　仙子玉京路，主人金谷园。几时辞碧落，谁伴过黄昏。

　　镜拂铅华腻，炉藏桂烬温。终应催竹叶，先拟咏桃根。

　　莫学啼成血，从教梦寄魂。吴王采香径，失路入烟村。

　　一曲《杏花》，道尽无限风华与衷肠，向晚不得不承认，若她是男人，即使还没看到美人的真面目，也已经被这一曲《杏花》所折服了。

　　"你觉得如何？"向晚听过金三佰唱歌，她的唱功丝毫不逊于杏香。

　　"很不错啊，爷的骨头都听酥了。"金三佰很入戏，喝了口小酒，叹一句，"有些女人天生就是来媚惑男人的。"

　　向晚抬头，那两个包厢，靠左边的已经开了窗，不过从一楼往上看，丝毫看不清窗户里有什么。

　　"各位爷……"一曲结束，春嬷嬷又上台了，甩了下手中丝帕，捂嘴自个儿先笑了会儿，方继续道，"你们想不想看杏香姑娘跳舞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莫不道好。

　　"可是我们杏香姑娘说了，跳舞之前要跟各位爷做个小游戏呢。"春嬷嬷说完，用丝帕捂着嘴，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真想将这酒壶砸过去，将她砸昏了事。"金三佰喝了一大口酒，提起酒壶用手比画了一下，最后还是替自己的酒杯满上。

　　向晚忍不住笑，凑近轻声道："砸昏了当家的，这桌菜钱还是得付的，省不了。"

　　金三佰呛了口酒，咳嗽了几声，半晌才道："老板娘昏了，肯定大乱，趁乱不逃的是笨蛋。"

　　向晚坐直身子，觉得还是不要打断财迷的幻想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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