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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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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桥上那一抹魏紫衣,在漫天的飞雪之中染开了般,泾渭不明,晦涩迷离。 几刻钟后,康慈宫内闻讯的李太后,身子一歪,伏在榻上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惊得小青和李嬷嬷一人一边,慌忙帮她揉着后心,却都被狠狠挥开。 封荣头戴金冠,身披绛罗袍,坐于一边的榻上,手持碧玉环抛上抛下。 睡鸭金炉已是半凉了,那一抹龙涎方才燃尽,暗香烟丝,弥漫在华殿内。碧玉环晃晃的反出一层光,幽幽通透。 黄金有价玉无价,一看便是知是千金难求的珍宝,而他便只这么于手中上下颠着,挑眉挑眼的笑说:“真可惜,很好玩的娃娃呢。” 陈史记载:封帝皇长子降生月余,始终未得帝赐名。死后草赐封号,青。 夜半醒来时,窗外雪落不止,浠浠漓漓。 一幕流紫的帐外,始终燃着一盏烛,烛光摇曳,带着淡淡的红。 好半晌,封荣才觉出自己是在绿萼轩内。 窗不知何时仍是半开了,一阵寒凉的夜风吹了个透心,枕函如水衾如铁,不过是片刻功夫,已然是冻了个透心。 翻转了身,身侧的香墨不知何时早已坐起身,解散了发,冷掉的烛光细细揉在发上。帐上绣的牡丹,斜斜被描在她赤裸的胸前,如同淡墨纹身。 而那纹身轻颤着。 初时,封荣以为是床帐在动,细看了才看清,是香墨在哭。 闭着眼,锁紧的眉眼,泪流不止。 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一般。 风吹过,飒飒的音,愈发的透着寒气, 封荣有悄悄翻身重又闭上眼,人枕在枕头上时间长了便有些昏沉沉的。 身侧的人仍在悄悄的无声的哭泣着,如风中的竹,瑟瑟轻颤。 一切,恍然如梦。 初十这日,雪仍旧下的极大。 杜铭溪打了伞,站在曲桥上,一站就是良久。 随侍的宫婢俱都被冻僵了,但都不敢上前去劝说。 从这里望去,大陈宫一色连绵的明黄琉璃瓦,俱都被雪埋了,桥下的玉湖同样被雪埋了,漫天漫地银装素裹又有多少香鬓影花被埋没,她不敢想,只是不寒而栗。 陡地,杜铭溪扯下来自己的斗篷,扔在了地上。又扯下来自己的衣衫,扔了出去。 风极大,如意牡丹锦的外衫极轻,这种锦绣无论怎样堆绣,都只用胭脂、紫、绿、蓝四色,娇嫩的可以滴出水来,顺风飞去,缠绵于风间,长袖流水,波浪涟漪。 望着消失在大雪间外衫,不同于大惊失色的宫婢,杜铭溪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人人皆道她疯了,那么她便是疯了。 其实,一切的开始都是在这里牢狱般的皇宫,如果不曾进来这座宫殿,也许一切将会不同。 不过,这只是如果而已。 杜铭溪抬起头,天上一轮明日掩在风雪里,黯然失色。 只着了雪白内衫的她大笑,雪冲进了嗓子几乎呛的她喘不过气。无人看着时,闭上眼睛,总是有心头一黯的酸楚涌上眼睛。 然后,以泪洗面。 陡然,天空响起了沉闷的雷声。一下又一下。在宫婢的惊叫声中,回过身来,锦绣翻飞,她的视线里一片白,在封荣站在桥的另一侧,与她相望。 即便满面惊慌,仍是如芝兰玉树一般。 封荣紧裹住自己的,正是她那件如意牡丹锦的外衫。 一瞬间,九重惊雷,骇浪般又落了下来。 杜铭溪心口端的一惊,只得上前一步,强自镇定行礼。 封荣却比她更惊慌的冲进了她的怀中,攀住她的颈项。彻骨寒气起来让杜铭溪又咳了起来,头上虚虚实实的如意牡丹锦,胭脂、紫、绿、蓝揉在一处,和着风雪落雷如巨大的翼,飞扬在上。 宫婢们反倒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含着暧昧的笑,将他们引致了一处偏殿。随即,将整个殿阁的窗都关了起来,无声的消失。 封荣一直在杜铭溪怀中颤抖着,受了惊一般。过了很久,久到雪已经停了。 他们就坐在地上,封荣紧紧抱住杜铭溪的腰,趴伏在她的膝上。 冬日里,向来听闻不到什么鸟鸣声,倒是风吹过的时候还会扑漱漱的落下残雪来,婆娑的沙沙声响。透过镂雕了梅花的窗,满殿雪色。 杜铭溪垂眼看着孩子似肆意的皇帝,挑起来的眉眼间,有一丝疲惫的影子。 “陛下为什么害怕打雷呢?” 这么问时,她的声音带了连自己也不觉察的温柔。 封荣一愣,神色瞬间柔和。 回忆一经带起就犹如波浪,一重高过一重,不可抑制。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抱住他,也是这样淡薄湿透的衣衫,紧紧却温存。明亮的好似在燃烧似的一双眼,让他藏在心底的喜悦和爱慕,一丝一缕的渗出。 只是如今,今非昔比。 封荣脸庞染上胭脂似的红,眼神迷蒙将醒未醒般,微抬起身来,衣衫便滑下,露出一段白皙脖颈,道:“我喜欢你。” 杜铭溪踧踖不妨,双颊染上一阵潮热,如九染的锦纱,挑起来,落下绯色。 垂眼时,仍是桃花一样的明眸,灼灼的,俊美的脸庞上依稀有些哀伤的痕迹。 “可是,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还记得你的笑,开心肆意。” “如今却很少见到了。” “为什么?” “我没能让你开心吗?” 封荣笑不改色,一句又一句,丝毫没给杜铭溪喘息的时间。 说他糊涂,眼睛却透亮近似犀利,与她相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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