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杏花天(99)_冰川

九十九

　　"请原谅我，我实在太累了！"苏苏眼有歉意地看了戚惜月一眼。

　　"求您别闹了，来接咱们的人可是已经到了。"戚惜月说着，就来到苏苏跟前，强收拾起她的一些随身物品来。她刚收拾好，就见几位内侍已经随无悲进了院子。她看了他们一眼，模样很是陌生。

　　"婉妃娘娘何在啊？"一个领头的中年胖太监操着公鸭嗓子问身边的无悲道。

　　"就在屋里呢！"无悲向胖太监指了指面前的正屋。

　　"皇上给了她旨意，快请她出来跪接吧！"胖太监端起了架子。

　　"出来接旨，不是来接婉妃回宫的吗？"无悲的目光疑惑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些内侍的脸上，但见他们神情倨傲，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竟是来意可疑。

　　"娘娘正卧病在床，不能出来跪迎，几位公公怕是不知道？"无悲试探地问了胖太监一句，边问边看了一眼胖太监以及和他同来的太监们的神情。

　　"病着，她病着，那咱家就进去传旨吧！"胖太监看了另外的几个太监一眼，然后，几个人就上了阶，进了屋。

　　戚惜月在屋里，也朝几个太监的脸上看了一眼，也觉着有些不对。

　　"婉妃听旨！"胖太监的目光也从屋里几个人的面上扫过，最后就落在了苏苏的脸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氏婉妃，温文贤良，天资灵慧，虔心向佛，笃信佛法。实与法门缘法不浅，念其心志诚挚，故其请入莲径之请，朕于礼外施恩准许，钦此！"胖太监念到最后一句话时，尾音拖得长长的。

　　"什么，准许娘娘出家，皇上真是这么说的吗？圣旨拿来我看看！"等不到胖太监话音全落，戚惜月就"腾"地站了起来，伸手就从胖太监的手里拿过圣旨，然后就仔细地翻来覆去地检查起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胆，竟然敢藐视皇威？"胖太监见戚惜月连恩都不谢，就从他手里夺走了圣旨，一下子又惊又怒。

　　"我是戚惜月，你们回去告诉你们那个出尔反尔，莫名其妙的皇上一声，让他快来治我的罪啊！"戚惜月看完圣旨，脸都气白了。这个圣旨是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确确实实来自于朱照熙文华殿的御书房。

　　"你……"胖太监气得噎住了，他身边的几个太监也都一时横眉立目。

　　"好了，公公，婉妃谢主隆恩！惜月，快把圣旨还给公公。"苏苏见几个太监马上就和戚惜月冲突，她开口道。

　　"不，我还是不信！"戚惜月坚持道。

　　"惜月，别难为了公公，他们不过就是些传旨的。"苏苏白了一眼戚惜月，又向胖太监道："皇上许我出家，但不知有没有旨意，让去哪一处？"她问。

　　"这个，皇上没有明示，但请娘娘自便好了，皇上愿娘娘早得菩提！"胖太监本来是要和戚惜月计较的，但见苏苏开口了，也就不敢太放肆。

　　"婉妃接旨！"胖太监说着，就把圣旨又递给了苏苏。

　　"娘娘！这圣旨您不能接啊！"戚惜月在一边又大声地叫了起来。

　　"婉莹再次谢主隆恩，愿吾皇万岁万万岁！"苏苏丝毫没有理会戚惜月的劝阻，双手就接过了胖太监手里黄色丝帛的圣旨。

　　"好，那就请娘娘赶快起程吧，不要太耽搁了！"胖太监见苏苏接了圣旨，知道自己此番的差事办得还算称手，脸上也就有了些笑意。

　　宣完了旨，胖太监又看了一眼一旁愤愤的戚惜月，然后带几个太监就回宫复旨去了。

　　"我们也走吧！"苏苏又看了看手里的黄绢，幽幽地道。

　　"我不走！我还是不信皇上真的会让娘娘去出家，他那天明明说三天后叫人来接咱们回宫的，他不可能说变就变，他可是皇上啊，金口玉言的！"戚惜月立在原地，没有动。

　　"算了，这不是正好吗？我求解脱得解脱，而你也重新得到自由，可以继续去过你的逍遥自在的江湖生活，这不比你在宫里装宫女好吗？"

　　"不，我的事还没有做完，我不走，我要进宫去，我要亲口替你去问皇上个究竟！"戚惜月是一个心如磐石，从不轻言放弃的人，她在思忖了一会儿后还是不甘心，所以这样对苏苏说道，说完就向外走去。

　　"别去了，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的话！"苏苏大声地阻住了戚惜月，但泪水随即不自主地洒落了下来。突又见苏苏变成另一副神情，戚惜月不由呆住了……

　　见戚惜月闻声止步了，苏苏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滴，又继续道："我们还是走吧，离开这个京城，越远越好！"

　　"娘娘，您根本就还是爱着皇上的，那为什么还要强撑呢？"苏苏没有藏住的泪，一瞬间让一贯舞刀弄枪的戚惜月也突然心里颤抖了一下。

　　"不，我现在不爱他了！"见戚惜月洞察到自己的内心世界，苏苏断然就否定了。

　　"是吗！"戚惜月不由叹了一口气，看来苏苏这回可真是对朱照熙失望了。"离开京城，那你去哪里啊？"戚惜月问苏苏。

　　"我想回金陵！我这几天常不由就想起金陵。那里的山水、风物、还有人--玄武湖的水波，鸡鸣寺的钟鼓，秦淮河的美景。"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戚惜月无可奈何地说道。

　　"记得金陵城西，有一处安静的所在叫做白塔寺，那里的师父我原来认得，你就送我到那里吧！"

　　"好！"戚惜月应了一声，但心里不由一阵酸楚。她这是为苏苏而惋惜，可怜她这么一个绝世姿容的女子，正当韶华，却落得个长伴青灯古佛的悲惨结局。

　　苏苏、戚惜月、浅红出门的时候，无悲、无喜和薛济堂都跪在地上相送，此时，淳朴的农夫夫妻也知道了这个美得少见的女人就是宫里的娘娘，他们也忙跪倒在门口。

　　宫车缓缓地驶动了，戚惜月向站在原地的无悲、无喜等人挥了挥手。

　　无悲、无喜、薛济堂在村口一直目送苏苏她们离去，直至宫车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村道的一片绿杨尽头。

　　"我们也该回宫复旨去了！"无喜此时拉了一把还在对着远方发呆的无悲道。"是啊！我们也该走了！"薛济堂也道。虽然刚才那会儿来的圣旨他们都心里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但人常言："天威难测。"君王的心谁能真正猜得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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