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宫闱 > 大唐风月续徐贤妃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四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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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她不可掩饰她的羞赧,李世民自是懂得的,轻轻扶好她的身子,亦不再逗她:“兕子好多了,还多亏了你。” 徐惠心绪尚未平稳,只道:“回陛下,那都是御医妙手回春,与妾何干?” 李世民眼神微滞,随即道:“不,是你……多费心了。” 说着,缓步向内殿走去,徐惠跟在身后,内殿,是极清幽的,淡雅如若女子所居,并不似男子的高华抑或是庄简。 这里,她留宿过几夜了,却第一次注意到它的布置,竟是如此不一样的。 此夜,李世民似是很累,睡得深沉,只是徐惠并不得睡,深夜辗转,脑中皆是媚娘那字字句句着有用意的话语。 明黄画轴,自己似是见过的,记得那夜,李世民宿醉龙案,伏案之时,手边便是那精心装好的画轴,该就是那一副吧? 徐惠缓缓起身,披一件月白长衫,望望身边躺着的男子,他此时的安静,已褪尽了白日里帝王的威严,有的,只是万分疲惫。 徐惠为他整整被襟,缓步走出殿去。 月如霜,夜越发深沉了,似有风起,徐惠身子瑟缩,不禁环抱住自己的身体,丝绣锦鞋步履盈盈,流风荡起衣角,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书房前。 心中不免一惊,自己竟走到了这里? 举首而望,却不敢再近前一步。 “徐婕妤。”巡夜侍人低身拜倒,徐惠转眸望去,淡淡道:“起来吧。” 侍人依旧恭敬:“徐婕妤,夜寒,您何以在此?” 徐惠略略一思,随即道:“陛下睡不安稳,叫我拿本书来给他。” 侍人略一犹豫,但见徐婕妤面色平和,仪态端庄,更是当今陛下隆宠的女子,想来不会有假,遂道:“徐婕妤请,可要帮忙?” 徐惠忙道:“不用。” 侍人便滞足,留在书房外等候。 徐惠不知她为何会走到这里,更不知那一刹那,怎会有这样的冲动,走进这书房内。 暗夜无光,书房只在门口置两盏薄红纱宫灯,徐惠将红纱罩轻轻拿下,拔下其间烛蜡,轻轻走近龙桌案边。 她自知,此举乃欺君之罪,其罪当诛,可是…… 望那明黄锦缎裹着的画轴正放在左手边高垒的奏折旁,她颤颤伸出手,触及那缎子质地极好,握住,却许久未敢拿起。 这里,便是解开谜题的画轴吗? 那迷,不是一直困得自己不得安稳吗? 可此时,却为何会这般犹豫? 握紧的画轴,又倏然放下,徐惠深吸口气,唇角却有自嘲一笑。 徐惠啊徐惠,难道……你竟是怕了吗?怕面对可能难堪的真相?还是…… 低眼望那画轴,媚娘说,那是先皇后的画像,先皇后何等身份?又如何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不会,绝不会的! 再又紧紧握住画轴,心下一定,抽开画轴丝带,徐惠将蜡烛放在桌案旁,画轴脱入手中,紧紧闭目,指尖儿已然冰凉。 终究定下心来,双手铺展,一轴雪帛画卷铺开眼前,徐惠缓缓睁眼,但见一女子水红流霓,如火似霞,外罩一层雪白薄丝纱,飘举轻盈,依窗目光幽幽,容颜淡淡伤愁。 可是那忧,却无碍她从容的风华,那愁,却不妨她雍容的气韵。 只是…… 徐惠细细看她,却不觉握着画卷的手已然颤抖! 那眉,那眼,那点丹红唇,自己再熟悉不过! 这……竟是先皇后吗? 轻轻将画卷放平在桌案上,凉指抚上惊骇的容颜,竟怔住了! 月色映着窗阁树影,似为那画中之人更平添几分真实。 她的眼,风华万千,她的眉,绝代柔华,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只是,她没有那画中人绝世的雍容,没有她从容贵华的气韵,和那眉间一泊清幽淡然。 她,就是先皇后,原来…… 紧紧咬唇,终于,得到了答案,终于,寻着了一切的根由——一展眉,一双眼睛,便是这一切恩宠背后的因由! 心底仿佛有什么倏然陷落,仿似一双手,狠狠撕扯开柔弱的心扉,果然,真相竟是若此残忍,如此不能承受。 窗缝漏进薄薄晚风,讽刺的吹拂过耳际,似是谁,讥诮的嘲笑,又或是上天捉弄的手。 所谓天意弄人,便是如此吧? 无忧,她,便是无忧,她便是……他口中声声念着的,那菂心洁色的女子——先皇后长孙氏! 什么宠冠六宫、什么平步青云,都不过笑话罢了! 她终于懂得了众人的眼神,终于……明白了那眼神中深刻的意味。 不是羡慕,而是……不屑! 不屑她以这样的方式获宠! 全身僵冷得有如冷冷冬日,唇边笑意颤抖如同残叶飘零,举首而望,这金碧辉煌的宫阁,果真……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泪,划过唇角,微微苦涩。 “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声低沉,倏然惊动女子怅然的思绪,泪眼迷蒙,望见殿口男子高挺身姿,披一件深紫纹龙袍,透过薄淡烛光,正幽沉的望着自己。 徐惠一惊,撑着桌的手立时放开,因着惊慌与近乎麻木的悲伤,令锦袖颤抖微摆,桌边烛台竟自翻到在龙案之上。 一点焰芒,倏然腾起烈烈红光。 徐惠大惊,李世民更是夺步上前,目光尽处,更有光火和着那燃起的火光愈有腾腾之势。 龙桌案上,一卷纯白雪帛,眼看被一丛红火瞬间吞噬,自中间慢慢化开,熔了女子淡笑的容颜,那倾尽情意的眼,被绽放的妖冶血莲肆意淹没。 徐惠惊怵得立在当地,一时无措。 突地,明黄色广袖朝那红光冶火扑去,徐惠抬眸,只见李世民目光如火,不顾己身,凭着赤手扑打着烈烈燃烧的焰火! 屋内,有淡淡焦烟的味道,熏得人口鼻紧涩,徐惠望着,那丝质雪帛,燃烧后亦只剩下破败的残丝细纹。 一副画卷,只于顷刻,毁于一旦。 曾可想,那画它之人,一笔一泪的锥心之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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