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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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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住我的是个年轻的太监,他提着昏黄的灯笼,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我,回身向龙纹彩车里的人禀告:"回郡王爷,是个不熟的面孔,看样子也不像是宫女,大概是新近晋封的小主,可能是还没有侍寝,所以奴才不识得。" 车里的人低笑,声音清朗柔和,"曹公公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不识得新主子也属平常,就是本王要见皇上一面,也得靠公公代劳通传,曹公公堪称劳苦功高啊。" 那年轻的太监闻言,变了脸色,急急跪身在地,连磕几个响头,"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奴才万万不敢怠慢王爷。奴才即使蒙受再多的龙恩,也只是个奴才,奴才就是奴才,就是个任打任骂的角色。今日之事全是奴才的错,王爷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否则可要折煞奴才了。" 风大,我禁不住咳了一声,清朗的嗓音响起,"这样黑了,宫里入夜便禁严,下次不要再单独出来了。曹公公,拿个灯笼给她。" 曹公公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我,随口道:"天黑风大,小主可把路瞧仔细了。"这个曹公公有一张尚算俊秀的脸,眉宇略带深沉。 我接了灯笼,伏身道:"多谢王爷,多谢公公,小女先行告退。" 彩车里的男子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你快回去吧。" 我提了灯笼转身别过,一盏昏黄灯笼似驱散些微寒意,身后车辘起行,我不由得回望一眼,车前的琉璃宫灯熠熠生辉。回芙陌殿路不长,我却走了很久。 婉言候在朱门外,远远地瞧见了我,赶紧迎上来,接过灯笼,"主子怎的这般晚了才回来,可叫奴婢好一阵担心。" 穿堂过户,我进了内室,婉言帮我解了披风搭在暖炉上。长喜端了热茶进来,我就着喝了一口,吩咐道:"长喜,我带回来的灯笼一定要好好保管。婉言,明儿个你备份礼连着灯笼一起送到甘露殿。记着一定要亲自送给曹公公,也记得说些好话,但千万不要提,你主子我,现在的处境。" 婉言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主子,天冷,赶早歇息了吧。奴婢再去生盆炭火来。长喜,准备守夜。" 晴玉备了几份膳食端进内室,"主子,可还用膳?这是奴婢为主子留的。"香芹帮着长喜将热水抬进来。 我坐回梳妆台前,散了发丝,一面道:"不用了。你们也都下去,不必伺候了,我梳洗后便休息。对了,长喜,天冷了,从今儿个开始,就不必守夜了。" 香芹领着长喜谢了恩,便退下去。婉言生了盆炭火进房,正要告退,我唤住她,"婉言,芙陌殿以前曾住过哪位主子?" 婉言低垂眼帘,答道:"回主子,芙陌殿曾是蓝容华的寝宫。" "哦?是个什么样的主子呢?"我继续追问。 婉言笑答:"心地甚是良善,毫无心机,对奴婢等人也不曾亏待。" 闻言,我笑起来,"这样的女子,倒是少见,皇上一定很宠爱她了。那这位蓝容华,现在住哪个宫呢。" 婉言掩去了笑,道:"在主子进宫前,七月的时候,蓝容华就芳华早逝了。" 我拔下花钿丢下,问:"可有风光大葬,列牌位进宗庙,记名于后妃传?" 沉静良久,婉言才道,"不曾。以席裹尸悄然下葬,介于皇上的震怒,不敢惊动宫中众人,除了几位娘娘知晓,其他人都以为蓝容华仍住芙陌殿,而且已经失宠。" 心底忽觉明朗,长喜带回的信笺,从来都是由婉言呈上来的。我蓦地起身,盯住婉言,厉声呵斥:"真是反了天了,我一次次容忍你,你却这样报答我。只是个奴才,竟敢私藏主子的信笺,还不快交出来,难道真要我把你送宗人府?" 婉言跪将下来,却无慌乱,"主子息怒,奴婢是为主子着想,这才私自留下。几个月来,从皇后娘娘的懿旨下来,那位姑姑不停歇地让长喜带信。长喜是个没心眼儿的,不意味着别人也少心眼儿,恐怕早已引人侧目。主子不知道,那日容妃娘娘领了人在朱雀门,亲自点选宫女出去省亲,就等着主子落网呢。" 婉言从怀里拿出信笺,宣纸上写着--脉脉泉无语,清清朱雀啼。 我拿过信笺,几把撕了,仍进火盆,回望她,说道:"起来吧。今儿咱把话说透了。看你跟蓝容华关系也不浅,你又跟蓝瑶章牵扯着,转过来你一时又对我好,我的确被弄糊涂了。你就说,你到底向着谁,容妃?蓝瑶章?或者,是我?选好了主子,就不要一心二用,是去是留,做个决定吧。" "奴婢能跟着主子是奴婢的福分,心底十分感激,奴婢心中有恨,是天大的恨。如今大胆一求,求主子为奴婢的娘亲,为奴婢家姐蓝容华报仇,如此奴婢愿做主子马前卒,凡事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前日跟婉言畅谈一夜,临至四更,方才各自休息。由她的述说,我才知今年的七月,宠冠宫廷的蓝容华不慎将一个有孕的贵人推倒,以至那贵人腹中龙胎不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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