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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


  这一仗,他对各个城门均衡用兵,七万大军分用到七处城门上,只在一个他于地图上标识为“角”的城门下了重兵,挥军八万攻打。

  十五万大军尽数而出。他亲领兵将,对角门发动最凌厉的攻击,似乎试图以分散又集中的方法去破这个城门。

  角门几乎被攻破。

  可惜,终没有成功。

  上官惊灏亲率十五万军兵在这个城门上迎战,后来杀得性起,更第一次大开城门杀敌。

  似乎,这角门也是他极为看重的城门。

  这一役鸿军伤亡惨烈,灏军死伤达七八千,上官惊鸿却折损了几近五万的兵马。

  上官惊鸿大败,五万兵士命丧其手。

  硝烟弥漫在双城之间,尸体的血腥味道盈满整个天空和大地。

  夜鸦厉叫,到处充斥着死亡的苍凉气息。

  ……

  夜,鸿军将帅军帐。

  帐中,各人脸色凝重,终于,皇帝沉声道:“老八,你不可再任意妄为,你若信不过朕,兵权暂交给你五哥,让你五哥督战。”

  众人闻言,相互一眼,郎将军率先跪下,一记长笑充满悲意,却缓缓道:“陛下,愿为睿王鞍马,无论生死。”

  睿王府众人更是二话不说,刷刷跪下,宗璞和宁王相视一笑,亦跪下道:“同郎将军言。”

  众皇子和几名尚书面面相觑,皇帝却是一僵,良久,方苦笑道:“好,好,即便明日便战败,有这些忠心之人,惊鸿,你亦不枉此生了。”

  “你有的,朕不曾有过。”

  也许,有过,只是已经失去了。

  他摇头笑着看了看夏海冰和左兵,前者苦笑,后者眼睑微低,看不清神色,却谦谨一躬。

  冬凝怔怔看着上官惊鸿,从在翘楚身上拿到常妃的秘密那天开始,上官惊鸿的话越来越少,两眉之间的皱褶却越来越深。

  他的眼睛,安静淡然得像块玉。

  这时,他仍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前方随风轻扬的营帐。

  他心里的伤已经好了吗,因为重心全数落到这天下上面,所以才会如此疯狂。

  这样也好。

  至少不必那么绝望,战死总比绝望而死要好。

  死去的女人怎么比得上这天下。

  何况,他还有一直支持他的郎妃,有最初的挚爱清苓。

  看着郎霖铃和沈清苓凝站在下首,以妻子以情人的眼神看着上官惊鸿,冬凝心下轻笑,悲哀笑开。

  帐内陷入一片衰败萧条的气氛之中,帐外突有脚步声急至,有兵在外颤声报道:“出大事了,请睿王快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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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随上官惊鸿急出,左兵走在后,眼中犹自打量着那大帐一角的硕大丹炉,打造兵器之始,上官惊鸿就同时也开始熬炼一种药液,让人涂抹在兵器之上,兵器经擦拭,锋芒使更盛。

  今日虽惨败,但对敌之时,果见兵器很是锐利,轻轻一划,敌军已皮绽肉裂。

  ……

  帐外,只见对面城池,东晓郡内焰火腾空,如一只火凤来。

  对方这是要燃焰火以庆?

  可似乎又不像,若是庆贺,那焰火似乎又单薄了些许,稍纵即逝。

  上官惊鸿一口血沫溢出,众人一惊,明白他是受了刺激,营帐之间都很是安静,士兵们还沉浸在同伴的死亡、还有明天的未知之中茛,

  在外的兵士都愤怒地看着这位将军,这个妄顾军士生命的男子,在对角门的进攻中,他看着无数士兵被杀,竟仍下令一次又一次进攻……

  见状,人人心中都有一丝后快,却又对这名男子心存恐惧畏怕。

  不知谁竟还说了声“好”。

  “谁还敢嚼舌根,斩。”

  兵部尚书沉声一喝——战时,他亦是其中将领,和宁王、夏海冰、左兵和七皇子等人亦负责掌一部份兵。

  景平和景清赶紧搀扶住上官惊鸿,上官惊鸿凝着近处一名持刃士兵,嘴角却碾出一丝笑意,“郎将军,你亲领二万军士到经南北几郡绕道到迦雪山脉,在出口处驻扎,左大人作副帅,随行协助,左大人对擅用探子,即派大批探子从山脉一路而进,探查是否有灏军影踪,若有之,请速派人回邺报。”

  “邺城此处,不可再发动任何进攻,死守严防,一定要守住。没有了粮草,上官惊灏支持不了多久……”

  他说着头一歪,竟然昏倒过去。

  众人大惊,知他旧伤未好,又在战争中添了新伤,虽服下剩余狐丹,却抵不过此时怒急攻心,立即命人传了军医,军医在内诊断着,众人在外,一边担忧着,一边却又为上官惊鸿的话感到奇怪。

  上官惊灏怎么会突然没了粮草,这怎么可能?

  上官惊鸿到底在说什么?

  惊疑之间,左兵却突然眼中一亮,让士兵即传邺城官吏。

  众人越发奇怪,他却劈首就问,“八爷密召你们,可与你们探讨过什么问题?”

  “回大人,睿王曾问东晓郡内农物布置的情况。”

  听罢众吏回答,宗璞微微一震,脱口道:“此间地势使然,谷稻方始渐熟,尚未收成。他早前曾在邺城城内四处察看,看的并非城中布防,而是农物收割情况,邺城与东晓毗邻,处同一地域,邺城谷物未全熟,则东晓必定也一样。

  “他下令攻城,角门一块难道是东晓郡内农粮所在之地?”

  各人听闻,一个激灵之下,命人取了地图来,众人或居朝歌庙堂,或远在边关,对东晓地形不熟,但邺城官吏与东晓只是城墙之隔,往日多有贸易往来,彼此情况极为了解,这一圈点下,那角门竟真是粮物遍植之地。

  上官惊鸿是想攻破城门,从彼进,摧毁尚未收割的粮草?

  十皇子悻悻道:“这好是好,但对方手上仍有足够粮草,何况,若能攻进城去将地上粮物一把火烧了还好,如今八哥赔了四万多人的命,却……一无所获。”

  六皇子和七皇子没有出声,却亦是默认了十皇子的说法。

  “五万兵马,你们以为那是什么,”宁王厉声喝道,随即摇头道:不,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宗璞抿唇苦思,皇帝紧紧闭眼,他……半点也不了解他这个儿子的想法,他没好好爱过他,甚至,不及他的兄弟朋友坚定……

  郎将军来回踱步思考着,郎霖铃却无心思考,无论什么时候,上官惊鸿始终是上官惊鸿,带领着众人的上官惊鸿,她不质疑。

  凝着帘帐,等待军医的消息——景平等人在里面陪着,景清像只蛮横的牛犊子一样将她和清苓都驱了出来,不让他们靠近。

  沈清苓这些天,也变得很是安静。

  她蓦然发觉,不知从什么上官惊鸿似乎没有再和沈清苓说过一句话。她淡淡道:“你可还好?”

  沈清苓看了看她,自嘲一笑,仍旧看着军帐,并没有说话。

  是宗璞一声怒斥,才引起沈清苓的主意。

  却是冬凝刚从军帐出来,突教左兵握住手,左兵最终虽饶过她,冬凝想起二人曾经的亲密,脸上顿时一热,又是在大伙面前,慌忙挣扎,众人看二人模样亲密,都吃了一惊。皇帝也连连看了几眼,左兵朝皇帝一躬,一揽冬凝的纤腰,即施展轻功离开了。

  冬凝听到背后一片声音,又羞又急,恼道:“左兵,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快放我下来,我要照看惊鸿哥哥。”

  左兵却并不撤手,将她径直带到一片谷地,才将她扔在稻谷垛中,冬凝方恼怒坐起,却又教他握住肩膀,半带调侃的声音淡淡而来,“秦冬凝,两军交战,你父亲和姐姐在那边,你在这边,你不难过吗。”

  冬凝心中一黯,这多天以来,除去上官惊鸿曾问过她,所以人的心都在战事上,便没有人再问过她了。

  她咬紧唇,抬手擦了擦眼睛,却见左兵眸光一暗,两片温热已覆到她唇上,她脑子一嗡,顿时僵在原地。直到他毫不客气地顶开她的唇瓣,舌尖滑了进去……

  “你放开她,”

  直到一声沉喝从背后传来,冬凝才一惊,猛力推开左兵——宗璞胸口猛烈起伏,眼中怒意盛极,一手便向冬凝抓去,左兵眉宇一低,伸手在谷地上折了一簇穗儿,一抱冬凝,施展轻功离开。

  皇帝说,左兵办事稳妥,也没有人追过来,只有他……

  宗璞自嘲一笑,定在原地,良久,方循原路慢慢折回。

  回到大帐的时候,却见冬凝从帐外一个士兵腰间拔出佩剑,往左兵手臂轻轻一挥,左兵手中还拿着谷穗,血水滴到穗上,整支谷物顿时发黑。

  宗璞一惊,众人已相继失声道:“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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