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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似乎还不知道,睿王府的人也不知道。

  可恨,他也不知道,本来以他的医术,不必号脉,就能看出她有孕。

  能做到这般的人很少,但他确实已做到一眼就能看出的地步……

  有时,走在路上,哪个还没有显身形的女子有孕,他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然而,她体内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抑住她的胎息,这一次,轮到他自己的孩子,他却走了眼。

  他猜忌是吕宋做的。

  这个能封住他记忆的男人有这个能耐!

  吕宋,不要他找到他!修仙之人,他要杀他,一样有方法!

  推算日期,是在他们回来睿王府那天怀上的。

  打她那晚,听罢铁叔他们告诉他的失忆的时间里,他为她做的事,宿在她房外,这折损了男子的威严,这是如何的滑稽。

  他感到好笑。

  此时,他感到,最可笑的是他自己。

  刚才,凝着沉睡的她,他说不清心里那满得,酸疼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是什么,如今想来,这种感到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从没对谁有过这种感到。

  这种感到是什么。

  以前,很浅很轻,可以克制。

  如今,尤其方才,听她漠然说出软禁两字的时候,那重重堵塞住他心口的涨痛之感,让他连说话的力量都消蚀殆尽……

  终于,他咬紧牙,一点一点挤出声音,“我不会软禁你,我会……会待你好。我们……”

  他尚未说完,手又不觉想去摸她的发,她的额头都是汗,他想替她擦一擦,她眼里立时明确透出一抹浓烈的抗拒,“别碰我。”

  他苦笑着,竟不敢再强硬碰她,怕她动了胎息。

  没有休书也不软禁?翘楚倒是有丝毫意外,只是,和方才一样,她确实不想去弄明确原因,那是没有意义的。起码对她来说早已没了意义。

  遂问道:“你若不软禁我,那我现在就可以走是不是?”

  现在?上官惊鸿心里狠狠一抽,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离开他?

  “翘楚,你听我说,悬崖上的事,我已经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从你身上骨节取出暗器,你是被人暗害才放的手,所以我们以后”

  他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抓住她的肩,脱口便出。

  “你这话什么意思?”话音未落,却被她笑着打断,她微微眯着眼,似乎在看着什么好笑的东西般睨着他,眼里并没有一丝的惊愕和欣喜。

  他认为她会惊喜,他们之间的误会终是解开了不是吗?没想到她却是这般表情……

  这多年来养成寡言沉敛的习惯,但若说真正的口头,他亦是能言博辩,不输宗璞,此时,面对她的笑意和质问,他竟说不出一字来,只能听她慢慢附嘴在他耳边说,“上官惊鸿,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件你一直介蒂的事,你现在终于知道不是我做的,我就该歌功颂德,感谢零涕一样回到你身边,然后你可以施我一分半丝爱怜?”

  “我不怕告诉你,当然,你也可以像当日一样选择不信,选择不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就全盘解释否决了我的解释,但我如今还是要告诉你。那天,你认为你用鞭子缠住我,我就必定会摔下去吗,上官惊骢在背后抓住了我,是我推开了他,我也是人,我也怕死,我情愿被你卷下去,情愿陪你去死,哪怕我知道你不信,我是还毫不迟疑这样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惊鸿一震,刚想抓住她的肩臂,翘楚却一下从他肩膀的地位退开,淡淡看着他,嘴边却绽出笑意,“因为,我爱你,我爱你爱到可以下贱到一次一次被你伤害完还可认为你去死。被你强暴完第二天还可认为你去死,懂了吗?你还我的是什么,是和你的女人在旁边亲切!”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他的理由……那是我往日做的种种愚蠢的事理由。如今,你那是什么狗屁理由?你做错了事,倒成了我还要吸收你的施舍?崇高的睿王,八爷,你不嫌好笑,听的人还感到讽刺呢!”

  “你如今是要施舍我是吗?惋惜,打从你打我那一刻开端,我就对自己说,无论是你死了,还是我死了,我都不想再见到你。谢谢,我翘楚谢谢你睿王的施舍。可以了吗,你满足了吗,若你满足了,就他妈的放了我或者杀了我!你说你不会再软禁我,这就是前途,放了我或者杀了我!”

  翘楚说着也禁不住拔高了声音,一手抚住隐隐作痛的肚,一边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眼力。本认为自己已能平静如水,本来不行。在湖里的时候,还能强行令自己安静,做自己认为做的事。

  听完他这番说话以后,她却被彻彻底底的挑起了一直死死压在心底的痛。

  对于“傻子”上官惊鸿,她可以爱恨两消,可以在最后他永远离开的时候再爱上他,但对于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她明确,往日她有多爱他,现在她就有多恨他。

  说什么爱之深,恨之切,屁!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恨,就是恨了……

  没有其他。

  干干净净的!

  上官惊鸿眸里一抹一抹仿佛瞬刻被揉进大片的浓灰、黑鸷。

  忽然他的瞳眸又被掏空成空白,他捏紧拳,腾地站起身来,嘶吼着便要向床榻砸下去,眼梢明明灭灭般却始终印着她的模样,她苍白尖锐的眉眼,她瘦屑的快成骨的身躯。

  他大叫一声,怕伤了她,跨步走到桌旁,数拳不停,皮破血流之下,轰隆一声,那选自最名贵坚实的木材做的桌子碎成一堆烂木。

  他体内的痛,却半点也没能平复下来。虽已背对着她,但她指控的眉眼、她苍白的倔强和苦楚,她的话,一句一句撕剪着他心腑的皮肉。

  “哦,很赌气是不是,杀了我吧。”

  背后,她的声音沙哑带笑而来,还有她起来的响声。

  赌气,杀了她?

  是,他是赌气,可那不是对她,上官惊鸿笑,盯着自己皮开肉绽的双手,他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比恨他父亲更甚。

  那是,他自己……

  背后的脚步声明确传来,他一惊,眸光一厉,却见她已摇摇摆晃的几乎走到门口。

  她要上哪里去?

  不能!她不能离开他!

  她还有他们的孩子,都要在他身边!

  翘楚只感到胸腹一紧,那阵松菊般的香气迅速环上她的身子,紧紧的……

  “不要离开我!翘楚,楚儿,只要你肯留下来,怎么都行……”

  颈上温热急促猖狂而来,他箍着她,唇舌在她后颈狂乱地吻着,声息迷糊不清却又强硬的掷落在她的身上。

  忽然,他的手又微微一僵,从她肚腹的地位警惕翼翼移到她的锁骨下的地位,改箍住那里。

  翘楚微疑,但到底无暇顾及他这古怪的动作!

  怎么都行?这话她听的太多了,只觉越发的可笑。

  她失了理智,使劲挣扎,他的手臂却硬得像钢像石,她挣不动半丝。他还在暴风雨一般烈然吮吻着她。翘楚这时也是怒到极点,反稍复了理智,笑刺他,“八爷,怎么都行?那我要你沈小姐的命行吗?”

  上官惊鸿果然蓦地一僵,止住动作,却又随即将她扳过,双手捧住她的两颊,粗嗄地道:“楚楚,沈清苓她陪过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过我,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其他的,好不好?其他的,我都给你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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