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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心里的铅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翘楚想,好不好出言提醒他们,上去再亲密再亲热,手上却突觉有丝异样,她心头一跳,岩石支撑不起三人的重量,有丝松脱了。

  上官惊鸿似乎也觉察到了,眉宇一紧,对沈清苓说了句莫怕。

  沈清苓紧紧攀住他的头颈,将脸埋在他怀里。

  她是他们旁边的空气。

  她记得,唯一一次去玩跳楼机,是陪秦歌去的。

  她很害怕,紧紧抓着旁边座位的秦歌。

  秦歌取笑她,她却老老实实说,死也不放手。不知为什么,她真的很恐高,似乎与生俱来。

  这时,她想了想,也许和上官惊鸿刚才考虑要不要将她扔出去时思考的时间一样长,尔后,慢慢松开了双手。

  199 浓情入肌骨(1)

  ——方主簿在这里。

  恍惚间,只余下这点声音涤荡在耳边,在山谷里。

  他的声音,上官惊鸿沉声高喊的声音。

  沈清苓想,是不是,因为她曾有过半刻的犹豫所以此时受到惩罚?

  人都怕死,不是吗。

  但她知道,即使没有刚才虚空中突然入耳的那一声“东陵王有林姓宠妃,沈清苓的命运不会终结在这里”,她还是会跟着他跳下来的。

  他坠下那一瞬,她的心脏几乎跳停。

  让再没有哪个时候比当时明白,她对他的爱已和那人一样。

  只有重,没有轻。

  崖顶,狭道。

  “九弟,你疯了!”

  “五哥,你说错了罢,疯?这里谁才疯了!谁!”

  宁王咬牙向夏王连使眼色,却见他俊毅的脸扭曲轻狞,双眸血红,嘴角眉梢却满满是讥嘲之笑。

  他正冷冷笑着看着他的父皇。

  若非刚才夏海冰眼急手快,在背后将点了他的穴道,宁王想,他这个弟弟此刻必已不在这里……

  皇帝身上的服饰也奇怪,一身禁军衣装,这个睥睨天下的王者此刻眸浊如死水,他微驼着身子,一脸尘霜之色,身上哪还有半点王者气韵?

  他旁边的夏海冰竟也是同样装束,夏海冰微哑了声音,“九爷,莫要再说了……”

  若肯屈膝,便不是夏九了。

  他身子不能动弹,口中依旧桀骜不驯,“他们都是你的人罢,你当底想做什么,你将八哥和翘楚害死了,现下可满意了?你若想谁死,不如直下一道旨意痛快。”

  这时,马车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妃嫔、皇子、朝臣,还有家臣,众人闻言一震。

  便在片刻前,皇帝和夏海冰二人并非从马车出来,却是那禁军群中走出来的,有人看得真切,大吃一惊。

  自皇帝厉声命令禁军救睿王开始,第三批刺客和第四批刺客的伪“禁军”便突然住了手,再次倒戈,一批救援,一批战斗,很快便和禁军将第二批刺客格杀干净。

  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二批刺客似并非虚假,但这第三批刺客和伪“禁军”却是皇帝的人?棋开收阖,这兜兜转转竟只是一个局吗?要算的又是什么,最后竟赔上了睿王。

  可惜,从马车被推回到睿王翘楚落崖,不过须臾。

  那时,太子和方镜正赶到。

  太子立跃到皇帝身旁,宁王,夏海冰和禁军急赶到崖边,夏王和方镜是最快的,却仍无可挽回,方镜甚至失足掉下崖。

  突然一声清脆,夏王被狠狠掴了个耳光。

  “惊骢,有你如此跟父皇说话的吗?”

  众人一惊,只见莊妃咬牙盯着夏王,她秀眉萎顿,神色激动,眼圈竟微微红着,不知是气恼还是心痛儿子所为。

  太子搀扶着皇帝,道:“莊妃娘娘莫要再责九弟了,他也是兄弟情切,现下将八弟,翘妃和方镜救起来才是正事。”

  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眉峰纠蹙着,一些人尚暗自心惊,此时却都想:太子念的多是那自小的伴读方主簿,至于睿王么……

  这时,却又生了些变幻,皇帝突然一记冷笑,眸中凶狠迸露,猛地挥开太子,袖拂手落,径朝太子扇了一个耳刮子。

  “畜牲!若你弟弟有何叵测,朕……”

  皇帝喘着粗气吼说着,眼眸竟如夏王一般,红透似火。

  太子身形不晃,仍挺拔立着,只略低了头,谁都看不清他此时神色。

  可这一声,却不比莊妃那一下,任谁都惊呆在当场!

  皇帝打了太子!

  打的竟是太子!

  皇帝和太子之间竟生了嫌隙?!

  为什么?

  虽说秀丽江山,无垠疆域,然而不到君主百年盖棺一刻,谁敢说身后将是哪一位去主沧栗浮沉,帝临天下,但放眼东陵,谁又不知,太子是半壁皇,但此时此地……

  于是,这一刻,除却风飒响尘飞扬,血腥浓转淡消褪在这山高崖阔中,千人境,车马地,声渺息凝。

  可是,除去局中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人敢猜侧是什么,只越发知晓,经此一役,那个铁面男子若还在世,前途谁能预测?

  “人上来了,快!”

  突然,一声惊喜之声,皇帝本微微佝偻着身子,这时一眼光芒,由夏海冰搀扶着,危颤颤看去,却随即痛苦地阖上眼睛。

  “惊鸿。”

  有人听得一道声音细碎,循声看去,只见不远的地方,睿王府那个女主子在一众家臣当中,怔怔跌跪落地。

  睿王的家臣,皆沉默着,一动不动垂下头。

  崖边,只有一个人——方镜。

  这位方主簿许是受了惊吓,整个人泥塑木刻一般,脸色如败凋的花。

  宁王本唇角隐笑,这时,蓦地一震。

  想起昨夜还和那人密见,看他调遣暗卫。

  五十暗卫,兵分两批。

  一引太子,锁林荫。

  二在崖壁,连夜垂索作活,凿入粗糙硕岩,可供攀附,人工可乱真。

  真假,假真。

  他知悉,叹说,“你竟仔细到如此境地。”

  上官惊鸿那时却沉默的睇着腰间,不知在看什么,神色甚是专注。

  他生了丝好奇,暗暗看去,见却是一枚荷包。

  末了,上官惊鸿淡淡道,“谁知道父皇要如何试验二哥,我还不想死,也不会死。我答应过娘亲做的事,一定会做到。”

  男子一身藏青,语气沉静,眼底却有丝笑意。

  他总觉那蓝荷包瞅着眼熟,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东西。

  上官惊鸿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将东西塞进怀中,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方叔掉的,我帮他拾起来。”

  昨夜,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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