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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皖雅……”他一直紧抿的嘴唇艰难的透出一丝缝隙。好看的眉毛慢慢拧起。“你这分明是在怪我……”

  我苦笑一声,深知这地方不能多呆。身后成亲王的随从却突然附于我耳边。“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依王爷的安排,可救人出去。”说完,便递给我一套衣服,“时间不多,还请娘娘速做安排。”

  我低头一看这衣服,这才知道成亲王是如何盘算这个救人计划地。原来就是让他换上太监的衣服随我出去。这个方法看似简单,但却最保险。因为和惠早已与成亲王沟通好,拿着令牌可安然无忧的走进大牢,便可顺利地再走出去。

  谁料廖君然平时机敏此时却像个榆木疙瘩,紧紧的抱着衣服就是不肯换上,死心眼儿地认定这事儿我会担着很大风险。

  我无奈地看着他,这事儿我担着风险固然不错,但是就算是我因此事而遭罪名,也比欠廖君然一辈子的情分舒服地多,但是看他那一脸坚决的表情犹如顽石,只能变通了方式劝他,“你先出去好好活着,没准儿我在宫里呆的厌了就去寻你。”

  他黯然的眼光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怎么说?”

  “我注定会没有孩子,你该不会不知道没有子嗣的女人在皇宫里会是如何的情境吧,现在或许还能风光,待我人老珠黄或忍无可忍之时,自会出宫寻你,我在皇朝无依无靠,有了你,也算是有个投奔的地儿。”“所以,”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疑,我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答应我,到了宫外好好活着,对得起自己,也就是成全了我的未来。”

  “那现在跟我走……”他开始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一边穿一边低声道,“你不如现在也走,我虽已经被皇朝捉了个现形,但是凭我多年的经营,还不至于将自己丢了吃亏,你在这儿我还要担心你被我连累,早离开晚离开都是离开,倒不如现在一起走了利索……”

  “不行……”我看着他穿戴完毕,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辛酸,只能匆忙别过头去,仿佛感觉此次一别,将会再也不见似的。强制自己压下那股不安,我再次转过身子,灿烂的冲他微笑,“我心有不甘,怕还要在宫里呆些日子,等玉城局势稳了些,便找个机会走。”

  “你是舍不得玉城还是舍不得他?”他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我,是还对他不甘吧?”

  我呆呆的看着廖君然,他就是这样,无论何时都不会给我面子。所有的残酷与痛苦,都恨不得一下子将其展现在我面前才干净。只要一说起皇宫,一说起景唐帝,他云淡风轻般的平和就会无影无踪,转而呈现在我面前的,则是无比的急躁。他仿佛刻意在逼迫我承认这么个现实:皖雅,你赶紧随我离开吧。那男人不是你的良人,你离他越远越好。

  可是我现在,虽心如止水,但还不是心如死灰。我心中仍然有份可怕的执着,等到完全绝望,等到这份感情彻底将我焚灭,我自会离开。

  那时的离开,就会是毫无眷恋的挥手离别。

  廖君然看我如此,又是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成亲王到底与和惠上演了什么感情的戏码,那成亲王的随从竟连大牢的钥匙也要了回来。打开牢门之后,廖君然深深看我一眼,终是在那随从的带领下绝尘而去。

  我站在瑾榕殿前,迷茫的看着大好的夜色。与廖君然的恩怨仿佛已经被扯平,他救我一命我也已经还给他,可是这心里,怎么还会有着扯不断的情愫呢?仿佛有一种预感,与他的纠葛,还会在某一天卷土而起。

  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一般,景唐帝那夜竟然没有回到瑾榕殿留寝。我一夜未眠,很是忐忑不安。这夜是如此静谧,但似乎是越安静就越昭显着不正常,我只觉得宫中似乎有一种沉闷的气息似乎要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看周围宫娥们依然那般嬉笑的表情,却又觉得自己是多想。

  第一四八章 莫须有的罪责

  翌日清晨,在定乾殿忙了一晚上的皇上得到了消息,朝廷重犯廖君然逃跑,一时间,举朝哗然。

  若是劫狱必有打斗痕迹,而刑部大牢却一切如常,那廖君然就像是人间蒸发。那些大臣们便得出了结论,必定有内奸相助,这廖君然才会逃跑。

  而这内奸,会是谁呢?

  我强作安定的坐在榻上,听着新来的丫头神采飞扬的讲述从外面听来的风风雨雨,身上却不由的出了一层冷汗,据说廖君然逃跑的事情还在调查,一旦有了眉目,与贼子勾连之人必将遭受灭门的严惩。

  不知道成亲王那日安排的人手中会不会出个奸细,一旦事有差池,我被定罪倒是小事,在外的廖君然恐怕会被定性成朝廷钦犯再次被追回来,事情仅仅隔了一天,就算他穷尽力气逃脱,也未必能走的多远。更加严重的是,一旦有奸细说出是成亲王为我们铺的路,那事情可就演变成皇亲叛国的大罪了。成亲王就算是有再尊贵的身份,恐怕也难以逃脱这个罪责。

  巨大的惶惑感袭击了我的全身,我慢慢走到书案旁边,想通过临帖的方式让自己静下心来,但是却收效甚微。看着自己下笔处越来越重,我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毛,再也控制不住烦躁的情绪,猛地一摔毛笔,瞬间墨迹四溅,晶莹的帘子立即一片斑驳,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杂乱无比。

  长长的吁了口气,我无力的趴在案子上,拼命琢磨着能让自己平心静气的方法。却听门外突然一声长唤,“皇上驾到!”

  心里突然一惊,我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没等自己回神向那个明黄地影子请安,他便急匆匆的闪进内室。身子一歪,像是十分疲累一般的倒在软榻上,仿佛没有注意到我一样闭上了眼睛。

  我呆呆地站在他旁边,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俊挺的眉毛簇在一起,浓密地睫毛微微眨动却依然不睁开。鼻翼上亮晶晶闪现的似乎是他的汗珠,像是点缀一般的凝结在他俊朗的脸庞,仿佛是在提醒人们,这个男子刚才经历了怎么样地辛苦。

  “朕刚才打了一仗。”他突然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我,我看着他的视线来不及收回,便只能尴尬一笑,想别过头不去看他。却没料到他突然坐了起来,猛地将我拖到软榻上。我惊呼一声,还是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别扭的坐在一旁。

  “打什么仗了?”我再次往后挪了挪屁股。强挤出一抹笑容看他,“和哪里作战了?”

  “无硝烟之战。”他仿佛无视于我的疏离。自信的笑容溢于眼底。“数年的阴霾,在今日之役中一扫而光。”

  我愈发听不懂他的话。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他乌墨的同谋里闪耀着的尽是别有深意地笑意,见我如此,他轻笑一声,径自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风景,“左相操纵刑部将皇朝钦犯放逐,此罪当诛田氏满门!”

  什么?他们调查来调查去,竟是和惠他们将廖君然放走地?

  “是和惠放走地么?”我呐呐的开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担心了一整日,居然担心出这么个后果?

  “朕说是她便是她!”景唐帝反过身来,自信的笑意慢慢收敛,随之而蒙上的却是阴冷的气息,“和惠与皖妃长久不和,听闻宫外轶闻,皖妃与廖君然贼子有着不可言明的关系,便利用其父权威,擅自入牢想要探明皖妃与廖君然关系的真实与否,并以放其出宫为筹码,得到廖君然亲笔书信一封。”话刚落便将一封信啪的摔到案子上,“这就是罪证!”我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几封信,“君然与皖妃原本相识,并在守陵时与其暗生情愫,其后的锦玉之役,君然虑其故里遭劫而倍感哀忧,故组织旧民队伍相助玉城。”短短几句话,竟定性了我几项罪名----私通乱臣,叛国,只这两项罪名,就足可致我于死地!

  “这是他写的么?“我不敢置信的拿着这封信,声音竟有些颤抖。

  “这怎么可能是他写的?”景唐帝斜睨我一眼,随即不屑的轻笑,“廖君然又不是文人骚客,平日里好修个书写个字,他只在牢里呆了几日,朕还他命刑部不准严加审问他,如何会有这么个亲笔书出来?”

  “那……”

  “那什么?”他挺直身子倚在窗帷处,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我,“无人见识过他的真笔迹,谁又能说这信不是出自他的手呢?朕说是他写的,便是他写的!”

  “朕说过,要给和惠一族最大的帽子带着。廖君然虽是逆贼,在这一点儿上倒是给了朕最好的答案!”他微微眯起眼睛,享受似的猛吸一口气,“和惠与贼子勾连,为使中宫位置稳固,妄图陷害当今圣宠正盛的皖妃娘娘。其父不但不阻其行为,反而利用职务之便让和惠插手政事,以求亲笔书的筹码放走了我朝最大的犯人!如此的罪过,难道还不够他们承受么?”

  我只觉得脊背发冷,手上拿着的信纸不知道为何飘忽忽的落到地上,木木的看着仿佛意气风发的他,突然酸涩无比,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配合他的志得意满。

  我忘记了,当今皇朝早已没有太后,而他又已执政多年。如若以前的太后还可以平稳各种各样的势力关系,可如今朝事基本已经变成左相一手遮天。景唐帝看似无动于衷的任由这样的情况发展,实则是在寻找一个机会,只要一个机会,他就会让他们再无求生之路,从此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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