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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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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日久,不但没去成东圣国,反而还要回京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修书一封,叫柳叶托人送给李大宝,说我已经在靖州落脚,叫李大宝莫记挂,待干娘病好些来与我会合。回头想想,我那时果真是傻,自以为在湘川设置了产业,便可瞒着水家安置吴家大小和黎儿。若水莲是水相国的人,我此举哪里能瞒得过谁? 不知道吴家人如何了,也不知道黎儿可还安好,他恐怕,也不是常人罢,看清儿的身手,分明是一流的杀手,言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柳凤兮比从前丰腴了许多,身板修长挺拔,模样更加宛转风流,这孩子小大人似的,自我回来,便亲自过来给我收拾起居,我趁着空闲又聘了新的帐房先生,免得叫他再给人窥探。 城里已经有人上门来提亲,我翻看了几家,都不甚满意,问凤兮相中了哪家,凤兮摇摇头不语,我肚里盘算着那素问看起来年轻俊俏,人品似乎也不赖,粗粗地看,怎么也该是个文武双全的,出身又是东圣国世家贵族,若有机缘…… 我得意地笑几声,凤兮瞥我一眼抿抿唇,莲心嚷嚷道:“家主,你傻笑些什么?” 我噎住,照她头上一锅贴,忽然灵光乍现,这小家伙勤快机灵,鬼精鬼精的,不如叫她去跟着柳叶学些经营之道,日后去梦梁开分店。 乐馆 准备走的早上, 凤兮早早过来给我整理房间和包袱,吃过早饭,他见我一个人捣鼓,便过来仔细帮我糊好那中年大妈的面皮,我对着盆里的水照照影儿,赞道:“凤兮真是手巧。” 凤兮微一抿嘴,望着我道:“家主这次出去,是要接夫郎回来么?”我摸摸脑袋:“嗯,等安顿好了,以后咱们就找个好地方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 凤兮低眼淡笑,低头站到我身后,把我的腰带又理了理,温雅道:“家主出门在外,不带着个人在身边打理可怎么行?” 我转头朝他一笑:“那倒不用……” 凤兮恰好抬起头,额角的鬓发和脸颊贴着我的下巴擦过,带着温润的气息,我怔住。凤兮偏过头,睁着明亮的眸子微笑:“家主是嫌弃我们没用吗?” 我尴尬地挠挠头发:“不是,莲心她们要赶快学些东西,才能快点出去安家。你们又是男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少不得被外头的登徒子窥探。还是在家中我才放心些。” “这样啊……”凤兮慵懒地拉着嗓音,笑了笑把我的小包袱递给我,没再说什么。 我扮做个贫寒的行脚商,在驿站雇了车,次日下午到了童山,歇一晚明日午时便可到饶洲。我到城中转了转,挑了个顺眼的酒肆正准备进去,门里头却跨出个小厮来,清秀的身材,穿件宝蓝衣,俊眉朗目,翘着的嘴角带着些天生的骄傲,提着个食篮,走得很快。 我怔了两秒,慌忙跟上。这人我在做山贼时就见过的,是秦江月的小厮竹墨。水榭山庄已经不在了,竹墨怎么会在这里呢? 跟了几条街,眼瞧着他进了一家大院子的后门,我抬头一看,楼阁迤俪,牌匾上“乐馆”两个大字气派艳丽,真是好大一座——倌儿楼。 我打个寒战,秦江月若是知道他的小厮沦落至此,一定恨得拔了我的皮。我抬脚要闯进去,忽然想起竹墨的神情丝毫没有委屈或是失意,脸上依然的骄傲如斯,看他走路的身形,一身武功不曾受损,可见他应是自愿在此的。 我打量一番四面环境,热闹繁华,大白天的翻墙进去偷听不适合,还是晚上来看看比较好。我还未转身,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穿着华丽的大花紫锦缎,扑了满身脂粉香,瞄我一眼,伸手扯住我的衣衫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啧啧道:“哎呀,看身形,倒像个妙人,怎地如此老了?真是可惜。也罢,你快些进去罢,一楼的人都等着你开饭呢!” 那香气熏的人直打喷嚏,我起了鸡皮疙瘩,拔腿就走,却被他扯住领子,嗲声道:“哎吆,长得不怎么样,脾气不小。” 我打个哆嗦,莫名其妙被他扯进院里去,这男人一面拽着我走,一面唠叨不停地数落,我终于明白,他大意是讲原先那个厨子怎地怎地不厚道,说病倒就病倒了,顶替的小橱做饭如何如何地差,害得一楼人都吃不下饭去,我来得如何如何晚了,云云。原来是把当做了新请的厨子。 七转八弯之后,被他一把推进了厨房去。 看看台上上乱七八糟的大堆菜,还几个表情木呐的伙计,我抽搐一下嘴角,无语,老大叔,你真当我是正经厨子吗? 饭后我给自己做了甜点,解掉围裙洗干净手,刚端起盘子,那个老男人不知何时进来,一把端起点心,兴高采烈抓一块填进嘴里:“这是什么东西,倒真是好闻。” 我一把夺过来:“这是我的。” 他白我一眼,伸手又抢了回去:“什么你的?!这盘点心我要端给公子,你做的饭菜要再是不合口,小心不给你工钱!” 啥?什么公子?我一把抓住他肥胖的手臂:“端给哪个公子?” 他翻翻眼皮子,懒洋洋道:“你不过是个穷做饭的厨子,也想巴望楼里的公子吗?哼,咱这里的公子一个个天仙似的,非是达官贵人见不得,就你这穷酸相,”他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含羞带嗔,突地往我腰上猛撞一把:“巴望别人是巴望不了的,若是对我殷勤些,我倒能与你些销魂的好处。” 呃……我一把捂住胃,忍住恶心,抱起我的一叠馒头一盘菜往伙房的里屋里能跑多快跑多快,大叔,你的好处留给别人吧,我可消受不了! 晚上肥大叔竟然领着竹墨进来,吩咐道:“你是新来的,要知道规矩,以后凡是这位小哥来,他无论点什么菜,你都要先做。” 我诧异地看一眼竹墨,他看一眼我身上略脏了的衣服,微皱一下眉头,继而趾高气扬地点了几道菜,好在我以前曾经给秦江月做过,勉强凑合。我看他在厨房外头站着,便隔窗和他说话,问他伺候的是哪位公子。竹墨瞥我一眼,皱眉:“叫你做饭便做饭,你打听公子们的事做什么?!” 我一口咽住,咬牙切齿腹诽,死小子,你要不是秦江月的人,姑奶奶我还懒得管你呢! 烧好汤饭,竹墨端着去了,我交代厨下的伙计几句,也跟着出来。远远地看着竹墨穿过回廊,进了后院墙角里一个幽静的小园子。这个黑暗的角落十分不起眼,墙角这一面灯火辉煌,来来往往尽是嫖客与倌儿,调情笑骂,贪杯偷欢,没人会注意还有个园子。 我依着墙角慢慢进去,朝园子里探头望了望,园口里头黑影儿里隐隐站着两个护院,里边花树葱茏。虽然旁边就是倌儿楼,却丝毫听不见丝竹和嫖客的糟杂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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