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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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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前院,来到后院一处雅致的院落,院门前的牌匾上写着“烟水阁”三个大字。 德亲王妃带着两个婢女站在门口,见二人来到,连忙上前,低声道:“景世子,浅月小姐,辛苦你们跑一趟,轻暖这孩子啊,这些年没在我们身边管着,如今性子上来,没想到这么烈性,我可真怕她出什么事情。你们两个来了劝劝她,她回来这些日子,言语间都是对你们的喜欢,你们劝说她的话,也许比我们管用。” 容景微微一笑,“我们进去看看!希望能管用。” 云浅月看了德亲王妃一眼,她虽然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但是对朝中各府这些命妇夫人接触得极少,一是她名声一直纨绔不化,不得这些夫人们的喜欢,二是她本人也不往京中夫人小姐们的圈子里挤,所以这些年与德亲王妃也不曾说上几句话,便点点头道:“我也很喜欢轻暖,尽量劝说,若是劝说不来,还请王妃不要怪我们。” 德亲王妃自然连连点头,感谢地道:“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能来一趟我就高兴了!劝不妥也不敢怪。” 容景笑笑,云浅月不再说话,二人走了进去。 烟水阁被数百名德亲王府的隐卫把守,几乎一步一岗,固若金汤,比刑部大牢甚至还要严密几分。里面安静,伺候的婢女小厮都小心翼翼地做着活,无人说话。 容景和云浅月走到院中,里屋一位大约三十四五岁做妇人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给二人见礼,“挽香见过景世子,浅月小姐,小郡主正在房中。” 容景笑着点点头。 云浅月打量了一眼这名女子,她记得似乎是夜轻暖的奶娘,此人在六年前跟着夜轻暖去了云城。保养得极好,皮肤如春水滋润一般细腻,若不是看她眼角,还看不出来像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挽香见她打量她,对她一笑,“奴才是小郡主的奶娘,浅月小姐大约不记得了!我陪小郡主离开时浅月小姐也才不大,六年的光景,都成大姑娘了。” 云浅月笑笑,“六年光景过去,我虽然长大了,但挽香姨依旧如此美丽,是让我有些认不出来了。” “半老徐娘而已,浅月小姐可别夸奴才!”挽香捂嘴一笑,须臾,叹了口气,“那日小郡主回来就与奴才说浅月小姐鼓励她争取,脸上一直挂着笑,晚上做梦都笑醒了,奴才从来没见过小郡主那么高兴过。可是没过两日南梁帝拒婚的消息传来,我便知道要坏事儿,小郡主最是天真,又喜欢南梁帝五年,如今南梁帝拒婚,她自然承受不住。将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两日之后,听说摄政王要送贺礼去南梁,便跑去了金殿要将自己作为礼物送去南梁,几乎都忘了自己是郡主的身份了。王爷责怪奴才没看好她,却哪里知道小郡主的性子上来的话,就是连我这身边一直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也看不住呢!” 云浅月点点头,那日夜轻暖的高兴她的确也是看在眼里的。 “小郡主一心要去南梁,谁也劝不住。景世子和浅月小姐也许还管用些。你们进去吧!”挽香不再多话,领着二人向里面走去。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拉着容景一起走进去。 “是景哥哥和月姐姐来了吗?”夜轻暖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有些哑嗓,听声音也嗡嗡的,像是鼻子不通气。 “是我们!”云浅月应了一声。 “你们要是来劝我的就回去吧,要是来让哥哥放了我的,就进来。”夜轻暖声音无力。 云浅月并没有言语,继续往里面走去。 “你们一定是来劝我的,我不会听你们劝的。”夜轻暖没听见云浅月说话,声音再度传出来,“云姐姐,你那日也说了,说我既然决定了,放不下他,就试试,人总要为自己活。有些人放弃了很多,得到金钱、权利、地位,声名,但那些其实都是虚的,情感才是最真挚的东西。成了,我就好好抓住幸福,不成的话,就此忘了他。你忘了你对我说的话了吗?如今反过来要劝我放弃吗?” “我竟没想到你记性这般好,将我说的话记得如此清楚。”云浅月笑了笑,拉着容景进了外间的客厅,并没有往里面走,这里毕竟是夜轻暖的闺阁,她自然不会拽着容景进去,便找了一处椅子,拉着他坐了下来。 挽香进来给二人斟了杯茶。 夜轻暖没声片刻,吸着鼻子道:“云姐姐,你喜欢景哥哥,自己争取,如今虽然没嫁给景哥哥,很幸福对不对?这几日我听着从紫竹院飘出来的歌声,也觉得你说得对。我喜欢南凌睿,一直忘不了他,为什么不去试试?我去金殿的事情,是争取自己的爱情,没有不对是不是?” “那日我与你说那一番话,是因为知你喜欢南凌睿,而南凌睿也没表态的情况下,让你争取,并不是让你钻牛角尖。我喜欢容景,容景也喜欢我,我才争取,争取之后,所以幸福。而你喜欢南凌睿与我不同,他拒婚,大约不是喜欢你,一厢情愿的喜欢累人累己。”云浅月淡淡道:“我那日告诉你,成了,就好好抓住幸福,不成的话,就此忘了他。如今不成,也正是你忘了他的时候,若是强求,就错了。感情从来就没有强求的。我今日不是来劝你,而是想与你说说这个意思。免得你哥哥以为是我怂恿了你,恨起了我。” 夜轻暖忽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帘幕挑开,她看着云浅月,几日不见,已经折腾得不成人形,眼睛红肿不堪,脸色苍白,身子似乎需要扶着门框才能支撑,水汪汪的眼睛如今尽是血丝,咬着唇瓣看着云浅月,“云姐姐,是这样吗?可是我没见到南凌睿,我不甘心。万一他见了我,喜欢我呢!万一他只是因为我是德亲王府小郡主的身份而不愿意要我呢!我可以为了他抛除身份,我本来可以偷偷去南梁,但是我不想被我的身份束缚住,所以就甘愿跑去金殿,不顾身份,抛除身份将自己当做礼物送去南梁。那样我就只是一个礼物,而不是德亲王府的小郡主了。我孤注一掷,这样的话,他若是喜欢,我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 云浅月怔了一下,冷静地道:“万一你孤注一掷后他还是不喜欢你怎么办?或者根本就不喜欢你呢?到时候你该如何?” “那我就回暖城,忘了他。”夜轻暖咬着唇瓣道。 “可是你已经是天圣送给南梁的礼物了!到时候回不回暖城由不得你了。”云浅月道。 “他对我不会如此心狠的。”夜轻暖低声道。 “为何你肯定南凌睿对你不会如此心狠?只凭你手中他给你的一把木剑和你们在暖城认识的三个月吗?”云浅月挑眉,“那你知道不知道叶倩手里也有一把他送的木剑?” 夜轻暖面色一变。 云浅月看着她的神色,显然她并不知道。继续道:“你哥哥说得对,南凌睿风流遍天下,他送给女人的东西大约不计其数。一把木剑,真不算什么。” 夜轻暖眼中的泪又涌了出来,垂下头,似乎强自忍着泪道:“云姐姐,我知道洛瑶公主与你论剑一日之事,你对她心里是敬佩的吧?她喜欢南凌睿对不对?而她解除了与景哥哥的婚约,与你如今成了交好的朋友,她身份是东海国公主,尊贵无比,比我来说,她才是最适合南凌睿的那个人是不是?若是南凌睿娶她的话,那么更不惧怕天圣了。” 云浅月眼睛眯了一下,看着她道:“洛瑶公主和南凌睿如何,那是他们的事情,我还没有到去管别人的事情上瘾的地步。今日若不是你哥哥去荣王府找我,我也不会来。如今南梁自立,说句中肯的话,你的确不比洛瑶适合,这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的事情。” “连你也这样说,可是适合不等于喜欢啊!”夜轻暖眼泪流了下来。 “适合的确不等于喜欢,但是喜欢也不等于爱。我可以告诉你,南凌睿是一个心里永远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他若是真爱一个人,不会理会世俗或者身份或者地位或者中间隔着什么万丈沟壑,但他若不爱一个人,那么就会果断放弃。就如当年的叶倩和后来的蓝漪。如今他既然拒婚,那么对你就是没有情意。”云浅月起身站了起来,轻声道:“我就说这些吧!不是来劝你,而是想让你看清事实。这天圣京城里的女子,我喜欢的没有两人,以前的赵可菡死了,夜清芜嫁给了我哥哥,算上她们两人,也就是个你而已。有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没及笄,如此年轻,南凌睿也不是天下间最好的男子,不一定非他不可。暖城阳光明媚,四季如春,而天圣京城看见晴天的时候少之又少,不适合你,你还是回暖城吧!” 夜轻暖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眸中泪水蒙蒙,不再说话。 容景也站起身,淡淡道:“你将自己当做礼物送去南梁,可想过你的父王和你的哥哥?可想过你姓夜,身上流着皇室的血统?可想过天圣皇朝和德亲王府的声誉?” 夜轻暖看向容景,身子微微一震。 “三国自立,南疆和西延以南梁为首,脱离天圣,这本来就是对天圣皇权的挑衅,摄政王和身为大将军的你哥哥让一步本来就等于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若是再加上送去一位小郡主的话,你想想,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怏怏大国的天圣?夜小郡主,你虽然还差一岁不到及笄,但已经也不是小孩子了。”容景话落,拉着云浅月的手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温声道:“夜轻暖,轻暖,生命里暖少,你的确应该活在暖城。” 话落,他拉着云浅月走出了房门。 云浅月再未说话,今日她说的话已经够多。 夜轻暖怔怔地看着二人离开了烟水阁,眼泪蒙在她眼帘处,晶莹剔透,似乎如眼前蒙了一层珍珠。 挽香送容景和云浅月出去,回来见她依然倚着门框站着,对她低声道:“景世子和浅月小姐走了,小郡主用膳吗?” 夜轻暖伸手抹了抹眼泪,眼泪被她抹到了袖子上,没出声,点了点头。 挽香立即走了下去。 德亲王妃进来烟水阁的时候,见夜轻暖坐在桌前用膳,顿时欢喜得眼泪在眼圈处打转,又对夜轻暖劝说了一阵,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叹息地走了下去,总之她吃饭了就好,她也宽了心,对云浅月和容景感激了几分。 容景和云浅月一起前往德亲王府,以及二人走后夜轻暖吃饭了的消息很快就被传给了夜轻染,夜轻染从兵部回了德亲王府,对挽香问了一番那二人对夜轻暖说的原话后,沉默了片刻,看了依然一言不发的夜轻暖一眼,没说什么,撤销了烟水阁的隐卫。 夜轻暖恢复自由,再未提一句要去南梁做礼物之事。 第五十一章 天龙火凤 容景和云浅月出了德亲王府,一路没说话,回到荣王府。 此时天已经将晚,夕阳穿透紫竹林,挥洒下星星点点的金光,紫色的竹叶映着天边的云霞,分外美丽,华光异彩。 云浅月拉着容景停住脚步,目光看向西方天空,问道:“这是火烧云吧?” 容景看着西方天空云霞如火,似乎将云朵吞没,含笑点头,“似乎是有这样的说法。” 云浅月不再说话,看了天边半响,收回视线,对容景道:“青裳说曾经见过你练过一回剑,当真是剑出销,紫竹林万页皆落,是不是这样?” 容景眸光微闪,“似乎是有过。” 云浅月伸手抽出他腰间薄如纸的寒冰剑,塞进他手里,又从自己身上抽出碎雪,拉开架势道:“来,打一场!” 容景挑眉,“你不累?” “不累!”云浅月摇头。 “伤了你我不舍得。”容景看着云浅月温声道。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别说大话,没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容景轻笑,寒冰箭平平常常的向前刺去,云浅月连忙挥剑迎上,一招没什么力道地在两人间一晃而过,云浅月刚挥出第二招,容景的第二招已经较她先至,她连忙躲闪,她刚闪过,容景的第三招已经反手挑了回来,明明是轻轻松松的一剑,云浅月握着碎雪的手顿时一阵酥麻,碎雪顷刻间落地,“铛”的一声轻响,她的身子跟着后退了数步。 “三招剑就掉了,谁是手下败将?”容景拿着剑含笑看着云浅月。 云浅月心中气急,她什么时候这么无用了?才三招就丢了剑,不过这个人是容景,她三招就丢剑也没什么新奇,瞪着他恼道:“你就不知道让着我?” 容景挑眉,“你用让?” 云浅月顿时一噎,有些愤愤地看着他。夕阳西下,紫竹林的光影投注在他的身上,他秀雅的身影端得是瑰丽艳华,如玉无双。这个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从容优雅的,明明是清瘦的身子,温润无害的模样,却偏偏让人觉得他有撼天动地之能,有着让人一眼就爱上的本事,“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天下倾啊……她撇撇嘴,垂下头,看着碎雪可怜地躺在地上。 容景笑着上前一步,他身上的光影将云浅月笼罩,笑问,“还来吗?” 云浅月抬脚一勾,碎雪从地上弹起,顷刻间飞进剑销里,她没好气地推搡了他一下,“来什么来!再被你三招给弄丢了剑吗?”话落,她气哼哼地向紫竹院走去。 容景笑了一下,将寒冰收进怀里,抬步跟上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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