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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八


  “不要我吗?还是彻底放弃我?不再爱我,嫌弃我?”容景看着云浅月,每说一句,声音便低哑沉暗一分。

  “你做梦!我什么都给你了,初吻也给你了,你想不负责是不是?”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伸手继续扯他的衣服,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的试衣服全部脱下。

  容景忽然笑了,幽幽的眸光一转,忽然伸出手臂抱住云浅月,紧紧地将她圈在他怀里,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湿淋淋的水染湿了她,语气低低暖暖柔柔地道:“是啊,云浅月,你的初吻给了我,什么都给了我,而且我还没被你如何呢!你怎么可能吃亏不要我?你可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

  云浅月脸腾地一红,想挣脱容景,却被他困得纹丝不动,她又羞又怒地道:“你知道就好!”

  “知道!”容景声音极低。

  “松开我!浑身都是水!你得病也要我和你一起得病不成?没好心!”云浅月伸手推他。想起屋中还有一个人,不敢看容枫,脸有些红。

  “你本来就病了!再多病一些也没关系。”容景抱着云浅月不松手。

  “先将你这身皮扒了再跟我说话,你得病别想我照顾你。”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不敢用力推开他。才想起自己是生着病呢,发着热呢!但是这个人一出现,她几乎就忘记了自己生病这回事儿了。她真是哪辈子欠了他的债没还。

  “要将我扒了也得等别人出去再扒。”容景抬起头,目光看向屋内的人,抱着云浅月不松手,挑了挑眉,“容枫,你说是不是?”

  容枫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约是从容景推开门到云浅月跑出去,两个人在门口争执了这半响他都处于呆怔状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容景,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云浅月,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二人,本来担忧的心忽然就散去,心里一片澄净,对上容景的视线他才惊醒,淡淡一笑,起身站了起来,点点头,“是,我这就出去!”

  “容景,你是不是人?外面下着大雨呢!”云浅月红着脸瞪着容景,对容枫道:“别听他的,你就留在这里。”

  “他可以用内力隔开雨,也可以拿一把伞离开。”容景话落,对外面喊道:“凌莲,给容枫世子拿一把伞,备车送他回府。”

  “是,景世子!”凌莲在隔壁,一直密切关注云浅月房间的动静,早就知道景世子来了。如今见他和小姐和好,自然欢喜不已,连忙应了一声,拿了一把伞来到门口。

  “那也会染了凉气!”云浅月依旧瞪着容景。

  “难道你想让他在这里看你我柔情蜜意?我倒是不介意。但你不会脸红不好意思吗?”容景低头问云浅月。

  云浅月本来红着的脸更红了,羞愤地伸手捶他,但落在他身上的力道极轻,自然不起什么作用。磨着牙愤声道:“不会!”

  “但他会不好意思!”容景道。

  云浅月顿时失了语。

  容枫看着二人,目光从容景的脸上到云浅月的脸上,再看着二人身上滴滴答答流水,他忽然有些好笑,语气轻缓,“云王府到文伯侯府也不是太远,我用内力护体,再打着伞,雨水淋不到,也不会染了寒气。倒是景世子最好用热水泡泡驱除身上的寒气。月儿如今身上还发着热,她大约是照顾不了人的。你若是再发热就麻烦了!”

  容景唇瓣勾了勾,没说话算是默认容枫的说话。

  容枫抬步走出了房门,伸手接过凌莲手里的伞,对她笑道:“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去准备热水给景世子沐浴吧!将我早先开的那个方子再煎一副给景世子。”

  “是!多谢容枫世子照顾小姐了!”凌莲连忙点头。

  容枫笑笑,不再说话,打着伞举步向浅月阁外走去。

  凌莲向房间看了一眼,连忙下去吩咐人准备热水了。

  云浅月看着容枫的身影没入雨中,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但他周身似乎形成了一个网,所过之处院中的积聚的雨水都避开,他鞋靴不沾染一丝水渍地向外走去,不出片刻便出了浅月阁。她收回视线,瞪着容景,“既然能用内力护体,你为什么不用?”

  “我若是用了,你会心疼我?”容景挑眉。

  云浅月哼了一声,想着他是容景吧?这副样子都能让容枫目瞪口呆,更何况别人?

  “你的身子果然很热!将我的身子都捂热了。”容景道。

  “最好热死了算!”云浅月没好气地道。

  容景低笑,放开云浅月,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脱我的衣服做什么?脱你自己的!”云浅月打开她,打算走到衣架旁给他拿娟帕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你的也被我沾染湿了!先脱了吧!我感觉我也发热了,你赶快好些好照顾我。”容景拉住云浅月的手,指尖灵巧地解开了她的外衣。

  云浅月看来他一眼,怒道:“活该!”

  “是挺活该的!可是忍不住,怎么办呢?”容景声音微低,“我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忍了,听到你生病发热的时候就忍,一直忍,忍了半日,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就想着来看看你,一眼吧!看了一眼就走,谁知道看了一眼之后就走不动了。不让你看看我的样子,我怎么甘心折腾自己这一桩。”

  “疯子!”云浅月觉得除了这两个字她说不出什么话了。心中疼,这是不同于她想起谁的那种时间沉积的空寂的疼,而是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心疼,揪心揪肺。就用刀一下下的切割她的心脏,那刀绝对称不上锋利,而是炖钝的痛。

  “我这一桩折腾也还算值,不是无用功。至少看着你有些人气了,不再是那副让我恨不得打一顿的颓靡样子。”容景又道。

  “那你怎么不打我一顿?”云浅月心里一紧,就着容景解开的衣扣甩掉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伸手抓过衣架上的一大块娟帕抹向他的脸。

  “我能说舍不得吗?”容景唔哝道。

  云浅月心里一暖,霎时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有些酸,有些甜,有些苦,有些痛,又有些感动,还有些揪紧。这一刻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何为爱情,无论如何折磨,都是甘之如饴。她本来心中的气恼霎时烟消云散,手下的力道不由放轻了,轻轻地给他擦拭脸上的水渍。

  容景不再说话,静静地站着。

  “小姐,热水来了!奴婢带着人抬进来吗?”凌莲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没敢贸然进来。

  “抬进来吧!”云浅月吩咐。

  凌莲带着人抬着一个大大的木桶走了进来,木桶中冒着腾腾热气。谱一进来,屋中的温度顿时升了一层,凌莲掀开屏风,让人径直将那个木桶抬进了屏风后。

  将水放好,凌莲带着人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且关上了房门。

  云浅月扔了娟帕,拉着容景来到屏风处,挑开屏风,将他身子往里面一推,用命令的口气道:“赶紧进去泡着,将你这一身里里外外的寒气都泡干净再出来。”

  “你陪我一起。”容景站在不动,看着云浅月。

  “不行!”云浅月摇头。

  “那我就不洗。”容景拉着云浅月不松手,语气有些固执倔强。

  “容景,你不是个孩子!”云浅月用没被他拉住的那只手又推了推他,“快去!我本来就浑身热,再去跟你泡更热了!”

  容景似乎寻思了一下,看了云浅月的微带潮红的脸色一眼,终于放开手,点点头,走进了屏风后。走了两步声音传来,对她温声道:“那你快上床躺好!地上凉气重,你都没穿鞋子。”

  “知道了!”云浅月转身向床上走去。

  屏风后传来细微的扯落衣袍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不紧不慢的动作,不多时听到细微的水响,显然那个人泡进了水里。

  云浅月躺在床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屏风后。忽然感觉她真的能和容景天长地久。真的会是那种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许。以前二十几年,她和小七在一起无话不说,无话不谈,情意朦胧有之,掏心掏肺好得如一个人的时候有之。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天长地久这个词。而容景不同,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事儿也好,大事儿也罢,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已经数不可数,次数多得她几乎都记不过来,但总会有一个人向前走一步。不是她,就是他。每次气得下狠心,却是下不去狠心,走了又回来。两个人虽然要强,但是却不是跟对方要强。什么里子面子,在他们的面前都等于空谈,抵不过内心的牵扯。

  这样想着,心就暖了下来,很暖很暖。

  “云浅月,你在想什么?”容景忽然问。

  “想你!”云浅月想也不想地回答。

  屏风后容景嘴角微勾,神色在水汽和雾气中有几分熏染的醉意和愉悦,声音不禁低柔,“想我什么?”

  “就是想你!还能想什么?”云浅月看着屏风后映出的朦胧身影瞪了一眼。想着容景说得不错,折腾了这么一番,她算是有人气了些吧!主要是这个男人让她不得不有人气。

  “就算想我总该有特别想的地方!”容景听着云浅月的语气,笑道。

  “特别想的地方没有!”云浅月收回视线,闭上眼睛。

  容景似乎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外面大雨依然在下,天幕昏暗,噼里啪啦的雨滴练成一线,似乎要洗涤净世间的万物尘埃,也洗涤净人心底的那些杂陈污垢。脑中忽然什么也不想,静静听着雨声,便觉得很是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再度传出声音,“云浅月,给我件衣服!”

  云浅月这才回神,想起容景的衣服都湿透了自然没法穿了,她想起上回他住在这里似乎放在了她这里几件衣服,于是推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打开,果然见里面叠着好几件容景的衣服,她拿出一件轻软的锦袍,随手扔进屏风后。

  “还以为你会给我送进来!”容景接住软袍,嘟囔了一句。

  云浅月刚要接话,听到外面凌莲的声音响起,“小姐,给景世子的药煎好了!”

  云浅月抬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伸手去接,“给我吧!”

  凌莲将药碗递给云浅月,云浅月接过药碗关上门走回屋,放到桌子上,抬步又向床上走去,走到床上躺好,只见容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显然用内力已经蒸干了头发,轻袍软带,温润如玉,嫣然翩翩公子。她盯着他看了一眼,心忽然砰砰跳了两下,对她道:“喝药!”

  容景点点头,走到桌前,端起药碗,很是乖觉地喝了。喝罢,向床上走来。几步来到床前,掀开云浅月身上的被子,缓缓上了床。因为刚沐过浴,身上温暖,又因为喝了药,身上带着隐隐药香。

  云浅月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待他躺下,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心底微微颤动,忽然感觉真的很想念,这种想念愈发的不可收拾,即便他在身边,也是想念入骨。

  容景伸手抱住云浅月自己偎依进他怀里的身子,满足地轻叹一声,“云浅月,若不是你今日发热,我定然要好好欺负欺负你。谁叫你这般折磨我。”

  云浅月本来脸色就熏红,低声道:“你现在也可以欺负。”

  容景揽着她腰的手一紧,似乎身子因为她这一句话紧绷了一下,随即又放松,摇摇头,叹道:“算了,来日方长。以后你好了,我慢慢欺负你。欺负你个万儿八千年。”

  云浅月用手捶了他一下,红着脸道:“我竟然还不知道你会说情话。”

  “我以前也不知道,遇到了你将好几辈子没说的情话大概都说了。”容景低笑了一声。

  云浅月往他怀里挤了挤,让他身上的气息包裹他,轻声道:“容景,我们不打架了好不好?”

  容景心思一动,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这么多年,小七始终活在我的记忆里。也许我并不是不能忘了他,而是不想忘,从心底就不想忘。我们可以说是从出生就生活在一起,从未离开过,那么多年的日子,不是一朝一夕。我们不是恋人,不是情侣,未曾海誓山盟定情,也未曾说过什么长相思守的话。我们的感情介于亲人、朋友、恋人、情人、伙伴、搭档之间。我甚至以为他一定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人。但其实不是。”云浅月声音低低,但无比清楚,“那一场事情之后,我还是为了国家赋予我的责任和重任以及信念将他推了出去。只因为他是最适合的那个人。后来他果然没回来,我亲眼看着他消失。之后,我才知道一个人原来也可以过日子,并不是非要两个人,也并不是没了小七不可。”

  容景依然沉默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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