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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〇


  云浅月对外喊了一声,凌莲和伊雪进来将桌子上的剩菜残羹都收拾了下去。她铺上宣纸,自己动手给云暮寒磨墨。云暮寒看着她,过了片刻,云浅月将墨磨好,云暮寒提起笔,开始写府中的人名。

  云浅月认真地看着他。

  接下来便是一教一学,似乎将两个月前的情形给重温了一遍。云浅月才发现原来那时候的云暮寒是那么可爱,可是当时她偏偏恨得要死。

  两三个时辰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夜深了!

  云暮寒放下笔,忽然伸手将云浅月一把抱进了怀里,云浅月一惊,刚要退出,只听云暮寒声音极低地喊了一声,“妹妹!”

  云浅月动作一顿,不再推开他,眼圈有些泛红,“哥哥!”

  云暮寒应了一声,声音极低,却不再开口。

  云浅月想着血缘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只要她想到娘亲是抱着他的这个人的姑姑,他的父亲是她的舅舅,他自小因为他的亲哥哥被舍弃,他失去的何止是太子之位?而是南梁的一切,她就想对他好。相比起他而言,他觉得南凌睿实在是太幸福了。所以,她愿意在自己的身上再背负一个包袱,这个包袱是关于云暮寒的。她要对这个哥哥好,将他当成亲哥哥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暮寒终于放开她,并未再看她,抬步向外走去。

  云浅月立即伸手拉住他,云暮寒回头看她,她将一块令牌放进了他手里,对他道:“这是风阁在南疆的令牌。你拿着这块令牌直接去南疆的醉香楼将令牌亮出给掌柜的就行,他自然会带着你见南疆的堂主。只要见到这块令牌,风阁在南疆的所有人都会听从你差遣。还有风阁隐埋的暗桩和势力,以及商铺和财路。”

  云暮寒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只见令牌上画了一面南疆特有的龙符标记。他复又看向云浅月。

  “我那日在夜里在西枫苑和你说的话并不是儿戏,在老皇帝寿宴上我和叶倩说的话也不是儿戏。你是我的哥哥,以后都是。”云浅月道。

  云暮寒点点头,将令牌攥在手里,云浅月松开手,他转身出了房门。

  云浅月看着云暮寒身影出了浅月阁,淹没在夜色里,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揉揉额头,回身坐在软榻上,须臾,她忽然抬起头看着窗外道:“容景,你打算一直就在外面吹冷风吗?”

  第六章 高山流水

  云浅月话落,窗外没有动静,风丝静静,浅月阁静寂无声。

  “你若是不进来我熄灯睡觉了啊!”云浅月又对窗外说了一句。早先她被对云暮寒生出的不舍情绪困扰,并没有发现他来到,但当云暮寒抱住她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才知道他来了。或者这个人武功实在太高绝,即便她不被对云暮寒生出不舍的情绪困扰,他若是不露出气息,她也很难发现他在外面。

  窗外依然没有动静。

  云浅月撇撇嘴,挥手去熄灯。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容景并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云浅月挥手的动作止住,看着容景,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蒙上了一层清霜,虽然没进屋,但是从他身上隐隐有凉气散出来,显然在外面已经待了许久。见他不说话,她皱了皱眉问:“什么时候来的?”

  容景仿若未闻,依然看着她,

  云浅月眉头皱紧,想着这个人估计又吃干醋了,她本来不想理会,但见他站在那里,如今已经深夜,夜深霜重,他清瘦的身形掩映在门口的帘幕外,说不出的令人心疼心动。她暗叹了口气,想着容景这个人就是天生下来专门治她的,她站起身,抬步向他走去,走到他面前站定,对他问,“没听见吗?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容景依然不语。

  云浅月挑眉,学着他今早的样子道:“容公子,你闻到了没有?这满屋飘荡着一股酸味呢?从这屋内一直飘荡到了浅月阁外了。”

  容景忽然哼了一声,看着云浅月一字一句地道:“那是因为我喝了一坛醋!”

  云浅月一怔。

  容景绕过她,抬步进了屋。

  云浅月看着容景进屋,眨了眨眼睛,他说他喝了一坛醋?居然承认吃醋了?见他居然径自走到床前,三两下就脱了外袍,躺在了她的床上,盖上了她的被子,她忽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问道:“你干嘛?”

  “睡觉!”容景闭上了眼睛。

  云浅月抬步向床前走来,走到床前站定,挑眉看着容景,“你来我这就是为了睡觉?”

  “嗯!”容景应了一声。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就是来睡觉?”云浅月有些不敢置信。

  “从云暮寒来的时候我就来了!”容景哼了一声。

  “三个时辰?”云浅月一惊。

  “云浅月,你也知道三个时辰?”容景睁开眼睛,对云浅月沉沉地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那你怎么不进来?”云浅月皱眉,怪不得他身子这么冷呢!大半夜吹冷风,还三个时辰,不冷才怪。

  “我就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幸好没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我饶不了他。”容景往身上拉了拉被子,温润的声音有些沉。

  云浅月看着容景,不由问道:“容景,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岁吧?”

  “你不是知道吗?八岁的时候在鸳鸯池我可是吻了你,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容景语气有些不好。

  云浅月无语,这件事情一直让她觉得容景不是人,怎么可能会忘记,估计记一辈子两辈子都不会忘,她被一个八岁的小鬼给非礼了。他看了容景半响,见他不再说话,她伸手推了推他,“你吃饭没有?”

  “没有!”容景用鼻子哼了一声。

  “自己找罪受!”云浅月瞪了他一眼,刚要对外面喊让凌莲和伊雪再弄一份饭菜来,手腕忽然被容景抓住,她低头看着他。

  “我要吃你做的牛排!”容景道。

  “容公子,如今是深夜了!”云浅月忍不住提醒。

  “反正你睡了一天也不困!”容景睁开眼睛瞥了云浅月一眼。

  “那可是这是深夜啊!”云浅月强调,外面夜色浓浓。大半夜弄吃的,她可没试过。

  “不管,反正我就要吃!”容景又闭上眼睛。

  “不做!”云浅月摇头。她怎么感觉容景这样说话像个孩子?

  “从你走后我一日没吃饭,你若是忍心的话,就饿着我吧!”容景语气有些低。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为什么不吃饭?”

  “被你气的!”容景哼了一声。

  云浅月想起她走时似乎是说了一番气话。她抬头望了一下棚顶,有些恼地道:“那也是你先气我的。你若不气我,我至于气你吗?”

  容景不再说话。

  “你要吃牛排也得松手啊!你不松手牛排就能飞进你嘴里?”云浅月往出撤手。

  容景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指尖流连处有一丝清凉的凉意。

  云浅月只能转身向外走去,推开门,只见凌莲和伊雪听到动静已经站在门口,她看了二人一眼,有些郁闷地道:“赵妈妈她们都睡了吧?”

  “都睡下了!”凌莲点头,向屋内看了一眼,知道容景来了。心中佩服,景世子武功真高,她们在房里居然没听到一点儿动静。若不是听到屋里说话,她们还不知道景世子来了浅月阁呢!

  “厨房有牛肉吗?”云浅月揉着额头问。

  “有!”凌莲点头。

  “那就好!你们去睡吧!我去厨房做牛排。”云浅月抬步向厨房走去。想着幸好有现成的牛肉,否则她就算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竟然从来不知道容景这个男人这么会折腾人。

  “奴婢二人也不困,给您打下手吧!”凌莲看了伊雪一眼,伊雪立即点头。

  “也好!”云浅月点头。

  三人来到小厨房,凌莲掌灯,伊雪找牛肉,云浅月打理调料,一番折腾,将牛肉腌制好。云浅月问二人,“关于夜天倾的事情如何了?”

  “太子府被抄后,太子殿下入狱,不少朝中大臣跪在圣阳殿外求情,但皇上谁也不见。如今只有七皇子在皇上的圣阳殿内。皇上下令四皇子彻查此事,七皇子暂时监国。”凌莲道。

  “夜天煜彻查的如何了?”云浅月又问。想着夜天逸监国了,这算是走出了皇权的第一步。离做太子之位不远了。

  “四皇子刚刚出手,还看不出什么大动作。”凌莲道。

  云浅月点点头,想着夜天煜若是聪明的话,一定该明白若是这个时候将夜天倾彻底整垮对他没好处。这些年他虽然和夜天倾在私下里较劲,但那时候没有夜天逸。如今夜天逸监国事大,他若是将夜天倾整垮,他自身绝对不是夜天逸的对手。所以,夜天煜如何动作还未可知。这件事情的王牌就抓在他手里了。是要夜天倾死,还是要夜天倾活,就看夜天煜会怎么做了。她忽然觉得也许这又是老皇帝的一步棋。将他的江山和天圣皇朝当成棋盘,将他的儿子们当成棋子,他则是那执棋之人,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他自己知道了。

  凌莲、伊雪见云浅月不再询问,也不再说话。

  牛排腌制好,云浅月开始生火,将牛排下锅,不多时,香味便从厨房飘散了出来。云浅月将牛排成盘,端着向房间走去。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熄了厨房的灯,回了房。

  回到房间,云浅月将盘子放在桌子上,抬步走到床前,见容景已经睡着,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轻轻浅浅,他眉眼处有两片浓郁的暗影,清晰地诉说着这两日这个人没睡好。她抿了抿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牛排,不知道是不是该喊醒他。

  “喂我!”正在云浅月犹豫的时候,容景忽然出声。

  “你没睡着?”云浅月问。

  “睡着了,又饿醒了。”容景闭着眼睛不睁开,有些睡意浓浓地道。

  “那你起来,去桌前吃。”云浅月见他躺着不动,伸手推了推他。

  “不,你拿过来!”容景摇头。

  云浅月瞪眼,忽然觉得这个人是个男人吗?明明就是个孩子。什么时候这么难伺候了?她瞪了片刻,见容景连眼睛都没睁,她不由泄气,只能走到桌前将牛排用匕首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然后拿着叉子又走回床前,对容景道:“你怎么也该坐起来吧!躺着吃饭对胃口不好。”

  容景对她伸出手,“你拽我起来。”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伸手将他拽起来,见他懒洋洋地坐着,眼睛依然闭着,似乎是极困的样子,她无奈地拿过枕头靠在他背后,让他靠在床头,做好这些之后,又叉了一块牛排放到他唇边,“张嘴!”

  容景配合地张开嘴,牛排被他含到了口中,三两下便下了肚。

  云浅月抬眼看他,见他依然闭着眼睛,她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睁开眼睛?”

  “困!”容景吐出一个字。

  云浅月不再说话,叉了牛肉再次放在他唇边,又被他三两下就吞咽了下去。明明是极快的吞咽动作,可是在他做起来偏偏极为优雅。即便闭着眼睛不睁开,可是却让人觉得极为沉静,似乎清泉水洗涤了青翠山峦的味道,说不出的令人心动。

  这个男人!云浅月心里嘀咕了一句,尽量不看,只管叉了牛排放到他唇边。

  两盏茶后,两块牛排被他吃光,云浅月见他还张着嘴等着,她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张着嘴只管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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