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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望西山

  天似苍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西山围场上空万里无云,这真是个行猎的好时候,终于下得马车趁着没人见到,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踏在青青绿草之上,仰望碧空,感觉它离得我这样近。书上说得不假 ,逻些城果然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得以离开皇宫的确令人身心愉悦啊!看碧儿也是一脸兴奋的模样,这次出宫自然是要把她带在身边的,像她这样大大咧咧的丫头难保不闯出个祸来,到那时我就是想救她,也力不从心啊。

  远远的望见一名黄衣侍卫牵着一匹枣红色小马朝我走来,到了身前,他躬身行礼道:“奴才江尚给多罗宗姬请安,主子万福!皇上吩咐说行猎即将开始,请宗姬御前伴驾,宗姬请上马,奴才已特意给主子挑了匹温顺的小马。”

  骑马?御前伴驾?我猛的想到了家宴上皇帝那幸灾乐祸的神情,然而幼时哥哥教我骑马时候的情景又浮上眼前,那个记忆令我如今想起,也不觉小腿微微刺痛。圣命难违,也不能教旁人小看了我赫连菀郁,我牵过马朝着前头走去。

  皇帝与几个稍稍年长的小帝子们骑在马上,各个看着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前方已是鼓声滔天,丛林间隐约也可见到几头小鹿窜过。最先发现我的是上回在长廊中遇到的大饼脸,而后从顺淑口中我得知原来他正是雍熙帝的第三个弟弟,至今未有任何加封,仍是帝子的景臻,幸而那个目光冷冷的家伙没有一道来,想到那晚他在席上直勾勾的眼神,我就不寒而栗。

  “哈,大家看看,这不是多罗宗姬吗?上回真是对不住了,我还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婢女呢,后来五弟告诉我,你就是赫连将军的女儿,新封的多罗宗姬。”景臻好似生来就一副大嗓门,被他这样一叫,前方诸位王公大臣纷纷扭过头来,臣官们皆下马向我行礼,而几个帝子也是纷纷打量着我。毕竟这样的场面是从未经历过的,更何况还有皇帝在场,我面上一红向着骑在一匹纯黑色高马上的雍熙帝一福身:“赫连菀郁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又对着那些王公大臣行礼,虽然他们尊我一声多罗宗姬,然而我心里却是清楚的,自己不过是个将军的女儿,是皇帝挟制爹爹兵权的筹码,多罗宗姬——亲王之女方能享受的封号,而于我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上马吧,行猎即刻便要开始了,若不想同他们一道去,便随了朕走走!”皇帝淡淡的道,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在我身上,我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于是我一咬牙,深吸口气,拉过缰绳脚一蹬,或许是由于紧张,又或许是因为儿时的惨痛记忆,这一蹬非但未能上马,反倒扯住了小马的鬃毛,即便是再温和的小马,哪堪忍受这般折磨,它狂啸着抬起前腿,企图把我这个连马背都没上得的莽人摔下去。一些侍卫立即将皇帝包围在内,唯恐这发了狂的小马惊了圣驾。

  幸而江尚先人一步制住了马,又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我这才算上得马来。不管不顾的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见我这般情景,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笑声,连几个看来严肃的武将此时都瞥过头去,偷偷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其中景臻是笑得最大声的,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止住了笑,脸上讪讪的。

  “想那护国公在沙场是何等威猛,马上工夫自是了得,怎生得个这样文气的女儿,方才你那上马的英姿着实令人感叹不已啊,唉,算来朕似乎许久不曾这样笑过了!”听得他这样说,我即使心中愤愤,却也不好发作,但随即就释然了,你们就笑吧,不会骑马又怎样,于是向皇帝赔笑道:“能博得皇上龙颜大悦,也算是赫连菀郁的荣幸!”

  鼓声阵阵,号声连连,林中的猎物们被惊得四下逃窜。景臻领着几个小帝子们早已是跃跃欲试了,临行前只听江尚在一旁道:“启禀各位帝子,前几日听说这林中留下了大虫的痕迹,主子们年幼,一会儿可不要往深处去。”

  但景臻他们听得有大虫,一个个眼中跃动着兴奋之情,而江尚的后半句话他们又怎么听得进去,皮鞭一抽策马向西边去了。皇帝是连连摇头:“唉,江侍卫你也跟了去吧,景臻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待江尚走后,这里只剩了皇帝与我,以及几名太医,在马背上只坐了一会就觉得屁股生疼,小幅度的扭动了几下不想却被皇帝看在了眼里,他朝我一笑:“怎么,坐不住了?听说林子里有大虫,敢不敢同朕去瞅瞅?”望着他的瞬间,有片刻的出神,当时在荷塘边与他相遇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只是如今他的眼神更深邃了,我什么都望不到,似乎只要遇到了他,我就变得迟钝了。

  他策马徐行在前,我也是一夹腿策着小马缓缓跟在后面,而那帮太医们一个个大呼小叫的劝说:“皇上保重龙体啊,林子里可是有大虫的。”但皇帝斥退左右,只同我二人走进了林子。方才景臻他们是向西行去的,他于是也领着我往西边走,走入密林他突然停了下来:“你就在这歇会吧,景臻他们刚从这过去的,想是也不会再不会有什么猎物出来惊了你,我去里边看看。”我一怔,他竟然是为了给我找个歇息的地方,而又不至于在众人面前丢脸!但他毕竟是九五至尊,单枪匹马的冲入林子里,总是不妥的,我跳下马走至他马前道:“皇上您就这样进林子怕是不安妥吧,不如我去找几个侍卫同你一道?”

  他笑着摇头,伸手帮捋了捋我的头发:“你当朕已经不中用了吗,当年陪同先皇来西山行猎,朕可是猎回一头大熊呢!”但我固执的抓着他的缰绳不放,仿佛突然忘记了他是万人之上的皇上,挡驾的罪名可也不小,但我只知道不能让他就这么去。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我不解的温柔,但他也终是妥协了,一挥手,“我听你的,你去把罗图找来吧!”

  耳边空余呼啸而过的风,广茂的密林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我为何只留他一人在此处,明知他根本不会如此轻易就妥协。

  当罗图见得我独自归来,他眼中迸射出的恨意直射到了我心里去,一扬鞭便向着西边去了,同我擦身而过之时,却只听得他压低了声调道:“若圣上有任何闪失,不是你,更不是赫连将军担当得起的!”罗图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更是自小同他一道长大同伴,我知道如今他是拼命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一路狂奔,我差劲的马技根本追不上他,事关紧急,于是一咬牙自脑后拔下一根簪子,使劲往小马的臀部插去,枣红小马于是一边淌着鲜血,一边夺命狂奔。

  方入得林子,便只见罗图在不远处静静拉开了弓,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吼声,而一个黄色的身影正穿梭于林间,是他!这时,只听树丛中“扑”的一声,跳出个东西来,罗图的箭几乎也是在瞬间便射了出去,然而定睛一看,这不过是头母山羊,然而我却早已汗湿了衣背。正当罗图又抽出一支箭但尚未上弦,胡杨树后又是“扑”的一声响,身下的小马一声长嘶,但见十步开外,冷风嗖嗖,一只白额吊颈大虫唰的窜了出来。

  “嗖!”一支箭射中了大虫的左眼,大虫痛苦的嘶啸起来,啸声响彻山林,身后又有几支劲箭射来,罗图也趁势一个纵身跳至猛虎跟前,从腰间抽出匕首自猛虎的下颚处朝着肚子一刀划开,这只大虫顿时应声而倒,震得杨絮纷纷落下。皇帝虽是脸色煞白,但依旧神情自若的走了过来,我们三人就好似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我低头去寻那大虫,仍是心有戚戚,身下的小马终因失血过多而无力再支撑起我。

  大批的侍卫此时都已赶了过来,江尚心疼的将那匹小马牵走,又将自己的坐骑让了于我,一行人拥着皇帝匆匆离去,罗图也受了点皮外伤急需太医诊治,然而他走时看我的目光却明显不同了。

  皇帝的营帐内,众人皆是低垂着头,唯恐圣上因今日之事而迁怒于他们,罗图更是一脸羞愧的立在一旁,他的左手已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原本这样的场合女眷本不该出席,只是因为江尚来传旨说是皇帝亲自召见。座上的皇帝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全然不似当日在荷塘边遇到的人,但那分明是同一张脸,娘亲说过的,这宫里的人都有着无数张面具,那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皇帝倒并未因此事大发雷霆,反而兴高采烈的说道:“朕本以为西山围场之中早无吊颈大虫了,今日能猎得大虫当真是可喜可贺!”众人闻得此言也是大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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