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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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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宏说:"你这样切,手腕不疼吗?" 我说:"又没有断了。" 倪宏不再说话,他坐到了我的对面,然后把我的盘子端了过去。他开始切精肉,一点一点地切,很专注地看着那块肉。 没一会儿,盘子中的肉,就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我撇了撇嘴:"倪宏,这看起来真……有些吃不下去。" 倪宏把盘子往我面前一丢,颇有些你爱吃不吃的派头。我笑了笑,便用一只手拿起叉子慢慢地吃着。 我说:"吃起来还不错。不如你这两天送饭给我的时候都切好吧。"其实我说的是玩笑话,但事实证明,倪宏当真了。 所以,我这两天吃的饭,除了粥和中国菜以外,通通都是倪宏切好后才给我送过来的。其实我还挺喜欢自己慢慢切割东西的感觉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打开了盒子,里面的黑珍珠与原来无异,而我的血却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我告诉倪宏、紫锦他们,我们该回去了,回白夜宫。 时间比我计划的要早出许多,红衣这个比我还俗气的人竟然送了我一大堆珠宝首饰,不过我都收了。 我的钱全部都用来支付给昼阳做赔款了,我现在可是穷得很。 如今的世界,几乎已经不存在下等人了。平民区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被红衣改造,随着生产的多样化,下等人的生活也渐渐丰富起来。 而赛尔城之战虽然最后是我们败了,但昼阳的贵族也因此接受了教训,在欺负那些所谓的下等人的时候,不会那么肆无忌惮了。 我们骑马进入了夜城,本打算从夜城回白夜宫,顺便看一眼我让他们建造的纪念碑怎样了。 谁知纪念碑不但已经建成,而且还建造得相当宏伟。宝剑形状的黑宝石镶嵌而成的纪念碑直冲天际,仿佛在宣读着某种超乎生死的誓言。 我来到纪念碑下的时候,这里还有许多人在驻足观看,有的人会走到碑前摸一摸,然后弯腰行个小礼。 看到这一幕,我很欣慰。 我下了马,将缰绳递给倪宏,然后朝着纪念碑走去。 听说,巧手城内技艺高超的工匠没有人敢接下这种活计。我能了解他们的苦衷。 夜落的高层很多,但像紫锦、倪宏、倪衫这样通情达理的却很少。 所以,这座纪念碑竟然是战士们在训练之余连夜赶制出来,又立在这里的。他们并没有巧匠那样的想象力,也不懂得太多的寓意啊什么的,所以他们制作了自己最熟悉的形状,那就是--剑! 然而,我却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加合适。我轻轻地抚摸着碑身,然后低头吻了一下。转身的时候,我发现有三个少年正在看我。 我冲他们笑了笑。 我并不担心被别人直视,因为我很有信心自己不会被认出来。自从当了夜后,我就很少以夜后的身份在公开场合露面,更何况我的样貌时刻都在改变着,虽然变化得很少,很微妙。 然而我错了,下一刻那三个少年竟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夜后,这位就是我们尊贵的夜后陛下!"其中一个人用很夸张的颤抖的声音说。 我不明白自己凭什么得到他们如此的尊重,但周围相当一部分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原来,这第一批跪下的人,都是战士。 后来那些人,见大家都跪下,也就跟着跪下。这些人,是普通的平民。 远处仍旧有那么一两个人,看到这边的情景之后以为我没有发现他们,转身开溜了。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什么人。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起来吧,我只是想悄悄地看一眼,没想打扰谁。" 那个最先认出我的人说:"您怎么会打扰到谁呢?能够见到真正的您,对我们来说,是这般荣耀!" 虽然与我很久以前经常听到的话很相似,但这一次,我却没有觉得做作与虚假。我很感动,这是真的。因为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的激动。 这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我怎能想到,只不过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纪念碑而已。要知道,建这座纪念碑的钱,只不过够买一辆尊贵的马车而已。 但我究竟给他们带来了一种怎样的精神慰藉,或许我想象不出。原来他们这么容易满足。 我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天真的面孔,心底的酸涩说不出口。这样的一群人,我又怎能让他们走上那注定失败的战场?让他们一批批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地迈入早已挖掘好的坟墓?! 不!我不能! 如果说,我之前都一直在犯傻,什么都没有做的话,那么以后的我,就应该要做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了那第一个将我认出的人,"你之前见过我吗?" "陛下,您在问我的名字?!"显然他非常激动,竟然问了我这个问题。按照他自己对礼数的要求,他是不该问我的。果然,下一刻只看表情就知道他感觉非常羞愧与懊悔:"对不起,陛下。" "这没什么。如果你感到抱歉,最好就先把名字告诉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差不多大,但年龄上,我应该比他大至少十岁,或者更多,多到我想象不出。 "我叫斯尔曼,尊敬的陛下。" "那么,你是怎么将我认出来的?" "因为您身体中流淌的,高贵的血液。" 或许他已经在说胡话了,我不应该再问下去。我走到他身边,脱去了自己黑色的手套,朝他伸出手:"来,站起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手递给我,我拉着他站了起来。 然后,我又放大音量对所有的人说:"别忘了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成立的夜落,别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我们要的是平等,要的是尊重,要的是自由。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想让我违背誓言,接受神的惩罚吗?!" 我手中斯尔曼的手一阵僵硬,我握紧他说:"我若是不这样讲,你们便不会如此快速地站起。" 我对斯尔曼小声说:"你们没有低人一等,我倒觉得战士是一种非常荣耀的职业。你们这么多人太过认真,会让我觉得紧张。我手中的汗水,你感觉到了没有?" 其实我并不紧张,手上也没有流汗。我早已不是那个见不得大场面的末竹瑶了,我只不过是开了个小玩笑,想要缓解一下斯尔曼的紧张而已。 但我没有想到,这个蓝眼睛的小伙子竟然从胸口掏出了他的方帕递给我。 我扑哧一笑,接过了他的方帕。一旁的马上,倪宏他们也笑得正欢。我说:"这方帕我拿走,留作纪念,希望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斯尔曼说:"会的,尊敬的陛下。" 是的,我们还会再见,虽然场景是那样的惨烈…… 我上了马,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白夜宫走去。不出所料,白帝已经站在白夜宫的西偏门等我。 我看着一身白衫的他,看着阳光照在他身上的银质链条上。那副红宝石面具似乎象征着冷静,但此刻却让我觉得灼热。 我用马鞭抽打着马的身体,加快了速度。当我接近他的时候,我用力一蹬,从马背上跃起。白帝张开双臂将我接住。 而我,则在他能说出第一个字之前吻上了他的唇。 我本来只是想完成这一系列的步骤,这个吻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种象征,一种我也在想念他的象征。然而,白帝却拥紧了我,更深入地吻。 他似乎是想让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对我无时无刻的思念。 当他放开我的时候,我揽着他的腰说:"夜,我给您准备了一件礼物,一件您绝对意想不到的礼物。" 是的,绝对意想不到。 "怎么住了那么久?"白帝问。话语之中已经难掩急躁。 我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很久吧?半个多月罢了。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揽过他的手臂问:"夜,还有一周就是您的生辰。我们去曼丽法尔庆祝好不好?" "生辰?"白帝垂眸看着我,华贵的金色眼瞳中有疑惑有责备,但更多的还是放任和自信。 我说:"是啊,都十多年了,我都没帮您庆祝过。" "你不是也没?" "我呀,我的生日……"话到一半,我却突然愣住。我的生日是哪一天?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而且我也记不住父母是谁,都长什么样子。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还没有认真地回忆过一次父母。 可能是我的脸色不太好看,白帝说:"好,我们去曼丽法尔。" "嗯。"我点头,没有再去想那些事情。 曼丽法尔,夜后的住处,在昼阳语中象征着唯一。我不知道以后的曼丽法尔会否成为白帝的噩梦。 夜…… 不要怪我对您太狠,实在是您伤我太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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