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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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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离定定地看着他,想了半天,也只得苦笑道:"对不住。" 回到棺材铺时,两小工正在合力锯一块七寸厚板。苏离离心情不佳,把他们打发走了,关门歇业。祁凤翔原就说过于飞的事很难办,倘若于飞被别人所杀,她还稍可释怀。然而今天他死在了他的手里,她的面前。苏离离有些倦,什么也不想,上床睡觉去了。 蒙头直睡到晚饭时,她坐起来喝了点水,热冷饭吃了。她怔怔地在院子里坐着,摸着她的棺材们。这院子里的棺材默默地陪着她,每当她看到它们,心里就变得平静。许多年来如此,像强大隐秘的力量之源支撑着她。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离离从无畏惧与犹豫,虽散漫而任性,却绝不妥协与冲动。 直坐到天色暗了下来,她站起来出了门。沿着百福街,穿过西市,三曲闾巷后,长街正道边正是祁凤翔的府邸。苏离离远远站在大门外,向里看去,庭院深深,烟锁重楼。这里面的祁凤翔不是棺材铺里的祁凤翔。他喜怒自抑,心思敏锐,从不以真意示人,她又怎能投以些微的相信。 默立良久,边门上一开,祁凤翔的扈从祁泰一撩衣角出来,往西而去。苏离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还是被他看见。祁泰疑道:"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苏离离笑了笑:"没什么,刚好走到这里。" 祁泰道:"你要找主子吗?" 苏离离不答。 祁泰道:"我带你进去吧。" 苏离离想了想,道:"好吧。" 一路跟着他走过院落重重,侍卫林立,却静得呼吸可闻,一步步像走在自己心上。祁凤翔在书房,祁泰报了进去。苏离离走进那开间的三进大房时,祁凤翔正在写着一个什么东西,专注而忽略她。落完最后一笔,方搁下笔,手抚桌沿抬头打量苏离离。 良久,他道:"你坐。" 苏离离依言在旁边木椅上坐下。 祁凤翔眼睛微微地眯起来,是她见惯的深沉莫测与风流情致,不辨情绪地开口:"还在为于飞的事难过吗?" 苏离离点头。 "你可知道你今天是怎样凶险?倘若被人发现,我也护不住你。"祁凤翔平静之中有着摸不透的情绪,话却说得坦率而坚执,"我愿意对你好,不会害你。前提是你要懂事。很多事你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苏离离有些松散地倚在扶手上,像出离了世情的繁复,反是冷静的疏离:"我却不一样。我在意很多人,在意言欢,在意于飞。这些人在你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我不愿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尤其在我相信了你,你却来伤害他。" 祁凤翔眼神闪了一闪,似流火的光芒,静静笑道:"你可真是善良博爱啊,难怪今天那个大太监要因你而死了。" 苏离离黯然摇头:"我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 他沉默片刻,注视她道:"好,我也不想这样。于飞的事我是答应过你的,即使我这次真的救不了他,我也希望你不要难过。我确实尽力了。" 苏离离打断他道:"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好吗?" "好。" 一阵突兀的沉默抢入二人之间。 半晌,祁凤翔无奈地笑:"算了,我不该说这些。"他站起来走到她椅边,伸手给她,"你也不要闹了。" 苏离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扶着他的手站起来。祁凤翔的手修长而温暖,骨节正直,左手虎口上的小伤痕,如一点朱砂痣揩拭不去。伤口虽小却刺入筋脉,穿透虎口,即使痊愈,也能摸到皮肉下的硬结。 苏离离抚着他手上的皮肤,道:"你的手经常杀人,为什么却没有血腥气?" 祁凤翔似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因为杀了人可以洗掉。" 苏离离拇指摩着那伤痕,问:"你那次为什么要扎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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