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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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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宇莞尔,笑道:“看来大人与钱公子也算兄弟情深,这样的忙也是帮得的?” 舒尔又笑道:“实则宗宝这四年书读下来,许是因着我,竟迷上了作画,且功夫越来越精进了。我本想将这宫廷画师的闲职让给他,但现在……”他说着又将那湖泊色的目光印入了茜宇的明眸中。 “怎么了?”茜宇问道。 舒尔脸颊微微飘红,却用微笑掩饰了,继续说道:“现在想想他素来害怕他那厉害的姐姐,当年他姐姐入宫时他喜得欢欣鼓舞的,如今我又怎么好把他又送回姐姐身边呢!” 茜宇笑了笑,心下思量着钱昭仪的品性,自然舒尔所说的已是从前的事,四年来能改变的太多了,因而她也不便再问,便只是静静的不语。舒尔见茜宇不说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怕自己又一个情不自禁,让茜宇觉得不自在。 缘亦再来时,身后一干小宫女已由白梨领着各自端了茶水点心,而缘亦身边却多了一位华服少女。女子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圆润的脸蛋,长发及腰。相称的发鬓上缀着细小的粉色珠花,髻后一朵大大的绢纱海棠,花瓣儿随着步伐微微抖动,合着那一身粉纱金丝碎花宫服,高贵而不失少女该有的活泼。 茜宇才觉得身后脚步离近了,便听到缘亦报一声,“娘娘,长公主到了。”待转回身,便见一个十四五岁光景的少女伏下身子叩拜,口里道:“若珣拜见皇母妃。” 茜宇心头一热,连忙伸手扶了起来,眼眶微微红了,柔声道:“好珣儿,让母妃好想!” 若珣再也不是茜宇九年前进宫时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了,如今她也到了当年茜宇进宫时的年岁。赫臻的女儿除了若晴早已出嫁外,若笙、若岚因母亲去世便都跟着张文琴去了南边,如今也已婚配妥当只待下嫁,小的两个若安、若玲如今不过五、六岁,自然也在南边随母亲一起。只有这个从小活泼伶俐最招人疼爱的若珣公主,自从那年二皇子在她眼前中毒身亡后就性情大变,开始寡言少语]、不苟言笑,而那时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为此德妃不下一次在茜宇面前落泪,那年搬去南边,并非她狠心留下女儿,只因赫臻觉得这样对若珣更好一些。茜宇看着若珣的那双大眼睛,果然四年的功夫,眼眸里又有光芒开始闪耀了。 “皇母妃,父皇、母妃他们好吗?”若珣微笑着问道,似乎眉宇间早已没有了阴霾,她忽然看见茜宇身边站着的少年,笑容顿时灿烂起来,朗声道,“舒尔,你在这里?” 舒尔却不似对茜宇那般热情,只是拱手道:“长公主有礼!” 茜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机灵,她记起了两年前臻杰曾来函奏请赫臻,想把若珣指婚给真家的公子,那这公子自然就是舒尔了。 第七章 宜室宜家 茜宇瞧若珣两颊微红,含情脉脉地看着真舒尔,便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原是如此,遂笑道:“我们珣儿见过真大人?” 若珣有些羞涩,立到了茜宇一边,低声道:“是……” 茜宇不想若珣尴尬,故而不再细问,抬眼看了舒尔,却觉得他淡淡的不似方才热情,心里有些奇怪,却也不追究。只是笑道:“这么多年不见,珣儿陪母妃去亭子里下盘棋可好?我们也好说说话。”若珣看了一眼舒尔,甜甜一笑,便应下了。 茜宇又问:“大人不是说要给本宫画像么?一会子本宫与长公主下棋时,您尽可作画!” 真舒尔琥珀色的眼睛里有闪过一丝失望,他却不能推辞茜宇,遂抱拳道:“臣遵旨!” 缘亦见此,忙的一叠声吩咐下去,又派人过来撑船,又遣人取棋盘、坐垫,又叫人去丹青阁拿了真舒尔的笔墨纸来,众人少不得一阵忙活。 而这时刻,阳光已尽情展颜,万里清朗没有一丝云彩。皇宫的东南角建有宜人馆,那里最是瞧得见阳光的所在,与之比邻的便是王美人所住的昭云殿,一个从六品美人独住一殿,可想其王氏虽没有妃嫔之位却有妃嫔之尊。 章悠儿款款下了风辇,立在宜人馆前看了看不远处的昭云殿,低声问身边的古嬷嬷道,“王美人最近身子还好么?” “前日里接驾,王美人亦列其位,奴婢看着脸色还好。今日早晨也在宫外候旨,面色也红润些,比从前好着许多。” 章悠儿听了默然不语,才抬手要扶嬷嬷,便有宜人馆的行事李荣抖了抖袖子笑盈盈上来托住了自己的手,遂道:“你这奴才,怎么也不进去通报一声?” 李荣垂首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已派人进去禀报了,奴才怕小太监、小宫女儿伺候您不妥帖。” 章悠儿款款起步,冷笑道:“照顾你家主子才是正经。” 李荣听说,嘻嘻笑了,恭恭敬敬地托着皇后的手一径到了宜人馆的正殿。 “臣妾不知娘娘驾到,请娘娘恕罪!”蒙依依跪在门口,身上竟还穿着家常睡袍,发髻也松松地绾在脑后。自然,她是这个宫里唯一一个从来不去坤宁宫候旨请安的人。 章悠儿并不奇怪她慵散的装扮,一手扶了起来笑道,“是本宫来得唐突了。”便挽着她一同进去,宜嫔将上座请了皇后,因自知仪态尽失,一时局促地又挽发鬓又理衣袂,却觉得这番更显窘迫,最后便只双手握着垂立一边。 章悠儿见了,不免微笑,对古嬷嬷道,“请娘娘回里面换了衣裳,替娘娘把发髻梳好了。”古嬷嬷领命来请宜嫔,蒙依依默默福了福身子,顺从地跟着古嬷嬷进入寝室,少时便一袭轻纱罗衣款款出来了。 悠儿命人将她的座椅搬在面前,又要了茶水点心,才慢慢开了话匣子,“欢儿今日身体可好?昨日身子不舒服,可要紧?” 蒙依依一愣,遂轻声道:“欢儿已去了书房,身子尚好。” 皇子们卯正便要开课,此时已近辰正,蒙依依一早忙着照顾儿子顾不得梳妆也罢,然儿子走了一个时辰多,还是一身睡袍示人,的的确确有失体统。章悠儿屏退了左右,自顾喝了香茶,笑道:“宜嫔这里的茶香啊!”她看了眼蒙依依,又道,“二皇子他真的没事吗?权太傅昨日向皇上汇报皇子们的学业功课,本宫正好在侧,却听他说二皇子如今身子依旧比兄弟几个弱些,可是真的?” 蒙依依的眼圈也红了,双手扶着自己手中的碗,微微颤了颤,低头沉默了许久,一言也没有。 章悠儿静静地看着她,嘴上有淡淡的微笑。这样耐心地对待一个极富个性的妃嫔,恐怕连她婆婆张文琴当年也没有这样好的修为。 “其实……”蒙依依终于开口了,“娘娘您不来找臣妾,臣妾也当去坤宁宫脱簪请罪的。”她轻轻呼了口气,“皇子们接受严格的教育是最自然不过的,可是……皇子们接受教育也是为了有一日能为国有用,或保一方疆土,可欢儿他……这宫里上上下下又有谁正眼瞧他是个皇子呢,更不说来日能有什么事业了!”蒙依依的眼眶湿润了,“臣妾总想,不求欢儿有如何高的才学,有如何强的武艺,这样只更遭人忌恨,臣妾只求欢儿安安分分,完完全全,便无他想了。” 章悠儿轻声一叹,将蒙依依手中那碗已凉了的茶拿下放于案几上,又双手握住了她,温和道:“你要如何呢?你要谁来正眼瞧你的欢儿呢?他是皇嗣,只要皇上认定了,就任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本宫是国母,欢儿自然也是本宫的儿子,难道本宫能容忍他人欺负自己的骨肉吗?” 蒙依依颔首看着皇后,细长的眉毛微微耸起,章悠儿笑道:“宜嫔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今日来的目的不说你也会明白。权太傅受皇命教导皇子,他不敢待轻任何一个,也不会刻意针对哪一个,皇上相信他,本宫相信他,所以你也要相信他。”她顿了顿道,“皇上这几日忙于朝务少有闲时,却还是担心你会因昨日之事平添不自在。皇上对你的心思如何你最清楚,你与皇上的儿子难道能随便叫人欺负的吗?” 蒙依依垂首不语,半刻后立起身子,在悠儿面前伏下,哽咽道:“臣妾明白了,皇后娘娘放心,日后臣妾定敦促二皇子安于学业,并照料饮食起居,好让他与兄弟们一起日日按时上课。” 章悠儿亦起身,款款道:“宜嫔自然是明白,本宫很放心。不过……皇上再忙,也有闲的时候,不时不定地就会来宜人馆小坐,宜嫔还是要注意仪容才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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