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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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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瑢笑着拉住她,又对赫臻笑道:“皇上,您就宠着吧——看看,如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茜宇哼道:“姐姐顶喜欢欺负人了,再不理你了。”说着将手抽出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只觉一阵刺痛,不禁叫道,“哎哟!” 璋瑢收了笑容,忙抓过茜宇的手,将她长长的袖口撩起,露出了白色的纱布。许是刚才碰到了,沁出了红色的血迹。 茜宇垂首不再言语,赫臻看到,忙过来拉了茜宇坐下。 “怎么了?”赫臻关切地问。 茜宇淡淡笑道:“没什么。”心里后悔刚才只顾过来,却没顾及到手上的伤口,不然应该推辞掉才是,这会儿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了。 璋瑢正色道:“怎么没什么?都这样了!是在哪里磕的?”又转身对缘亦道,“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缘亦向璋瑢使了个眼色,璋瑢意识到刚才缘亦在自己那里,并不清楚自己走后祥嫔又闹出什么事端来,便不再问下去,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罢看了茜宇一眼,茜宇领会,报以肯定的眼神。 二人的对视没有逃过赫臻的眼睛,赫臻愠怒道:“你们瞒着朕什么呢?” 璋瑢赔笑道:“皇上哪里的话?臣妾怎么敢瞒着皇上呢?” “姐姐说得是。”茜宇温柔地笑道,“臣妾是自己不小心碰伤的,皇上何必放在心上,又何必生气?” 赫臻见她们两个如此默契,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向滕广使了个眼色,滕广微微点头,于是赫臻心疼道:“以后要小心些才是。” 茜宇见他不再追问下去,便岔开话题笑道:“臣妾不依的——刚才皇上和姐姐在笑什么呢?” 赫臻想起刚才的事,便笑道:“刚才妍儿告诉朕今日太后赏了你一件鹤氅,穿着十分漂亮,朕就说想看看宇儿的风采。妍儿说你如今越发稳重了,绝不会穿出来招摇,于是就和朕打赌,看你会不会穿来。这不,果然没有穿来,朕输了。”说罢爽朗地笑起来。 茜宇笑道:“臣妾先恭喜皇上又添皇嗣。”说完嘟着嘴,指着一桌的佳肴道,“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有好东西吃只想到姐姐。要找人打趣了,才唤臣妾过来——原来臣妾只是皇上的玩偶罢了。”她想起太后的安排,当真有点儿忿恨起来。 赫臻却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她模样娇俏可爱,只笑道:“怎么就吃醋了呢?” 茜宇满脸绯红,嗔道:“臣妾哪里吃醋了?” 璋瑢连忙打圆场道:“好妹妹,你这就真真冤枉皇上了。”说着夹起一片鲍鱼,笑道,“这是海清县刚刚进贡过来的新鲜鲍鱼,皇上知道你喜欢吃,特地叫你过来呢——姐姐我也不过比你早了几步而已。” 茜宇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臣妾错怪皇上了。”于是端起酒杯,道,“臣妾自罚一杯。” 赫臻爽朗地笑起来:“好,朕陪你。”璋瑢也笑着举起了杯子。三人于是有说有笑地享用着美餐,不在话下。 午膳后,赫臻便往裕乾宫去休息,茜宇也不计较,便回去继续写字。 傍晚时分,寿宁宫里的韩嬷嬷送了金创药过来,并问候茜宇是否安好,弄得茜宇十分莫名。怎么太后也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问了凌金等人,都说什么也没往外说过,只好作罢。 天色渐渐漆黑,寝宫里点了数百只蜡烛,犹如白昼,茜宇依旧在奋笔疾书。 小瑛子突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口里称道: “娘娘,娘娘,祥嫔娘娘溺水身亡了!” 众人大惊。 啪的一声,茜宇手中的笔落了下来,在宣纸上印出一道浓浓的墨迹。她呆呆地看着小瑛子,说不出话来。 缘亦喝道:“胡说什么!” 小瑛子委屈地道:“奴才没胡说,宫里都传遍了。祥嫔的尸体是在越秀河里发现的,已经泡胀了,好像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翔阳宫里的奴才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经死掉了,听说祥嫔就这么淹死了,还生生的吓死了一个宫女呢。” 小瑛子越说越吓人,茜宇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恍惚中觉得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一颗心似乎渐渐冷去。 缘亦过来轰小瑛子,“作死么?唬着主子了,还不滚出去!” 茜宇回过神来,重重地坐到红木椅上,口中喃喃地道:“早上不是,不是还在那里……” 缘亦担心主子被吓到,忙蹲下身子安抚道:“许是奴才们胡诌的,娘娘不要往心里去?” 茜宇冷冷地道:“这岂是能胡诹的?” “主子,您莫再多想了。”缘亦安抚道,“现在宫里必定又起风波,您不该再添出些病来。” 茜宇蹙紧了眉头,脸色难看,并不理会缘亦,只是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缘亦有所担心,不愿意离开。茜宇淡淡地道:“放心吧。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缘亦这才缓缓离去。 茜宇拿起那支已被宣纸吸干了墨汁的狼毫,放入砚中蘸饱了墨汁,另取了一张新纸,缓缓地就着刚才的经文写下去,字迹却软弱无力,毫无章法。她睫毛微合,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难道……是我害了她?” 裕乾宫里也很快知道了祥嫔之事,只是祥嫔失宠已久,赫臻似乎并不难过,璋瑢不禁暗自感叹。 没多久,皇后便派人来请皇帝到寿宁宫商议事情。璋瑢伺候赫臻走后,担心茜宇会被唬到,于是过来看看。听缘亦诉说茜宇的神情后,她更加担心,急急地走进来,却见茜宇竟然还在抄写经文。 “宇儿?”璋瑢轻声唤道,同时轻轻地抽出茜宇手上的笔,低头看时,宣纸上哪里还有清晰的字?尽是被泪水弄糊了的墨迹。 “姐姐……”茜宇哽咽着,美目中饱含着泪水,一脸的凄凉,委屈地看着璋瑢。 璋瑢将茜宇的头抱在怀中,轻声道:“傻丫头,怎么了?有姐姐在这里啊。” 茜宇在璋瑢怀里低声啜泣,越来越伤心,“我还在这里为她抄写经文,她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璋瑢似乎意识到茜宇担心的是什么,于是摩挲着她柔软的秀发,低声道:“人各有命,你何苦为她伤心?倘若知道你是这般心思,她生前想必也不会这般为难你。” “是我害了她……”茜宇哽咽道。 璋瑢蹲下身子,用手抹去茜宇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此事还没有个头绪,你怎么就将祸水往自己身上浇?”说着站起身把茜宇从案前扶到床上坐下,严肃地道,“当日我急急地认了你做妹妹,哪是因为你是个爱哭的丫头?现在怎的就这么爱掉眼泪?早知道是这样的,我岂不是白疼你了?” 茜宇低头不语,将身子靠在璋瑢身上,轻声道:“以前我遇到伤心的事也爱哭,总觉得哭过了就会好一些。但是生来就坦坦荡荡,爹娘兄长当珍宝一样地捧在手心养着,哪里会常常哭的?如今到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似乎已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完了。” 璋瑢听她如此说,自己也不免心头一酸,疼惜地道:“说得不错,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的确磨人。可是妹妹啊,倘若你还是难过了就哭泣,恐怕把血流干了也不够你哭的。今日的事情确实太突然了,可你当真觉得她是因为刁难了你才死的吗?” 茜宇坐起来,大声道:“难道不是吗?太后,太后她知道了啊!她还叫人来给我送药,问我好不好?你说,难道不是她做的吗?” 璋瑢听她这么说,知道因为那些往事,茜宇如今什么事情都习惯性地往寿宁宫那里想。她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因为很多事情现在是不能对她讲的。 璋瑢思量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今日祥嫔来你这里闹的事情,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刚才我看皇上的神情,似乎对祥嫔很是陌生,想来不知道你的手是为什么受伤的。” 茜宇道:“可能德妃也知道吧。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凌金那个丫头说漏了嘴。德妃那么聪明,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来。至于太后,金疮药都送来了,想必早知道我受伤了。” 璋瑢见她还是认定了太后,于是道:“好妹妹,你且听姐姐说一句。你自己也说,这里是见不得天日的地方,那么你可知在那犄角旮旯里,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盯着每一个宫里的人?可能如今你已经把太后看得透彻了,可是还有多少人是你看透了的?即便是我,你又了解多少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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