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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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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公主?”茜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叫出来。 缘亦怔怔地看着茜宇,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并且,并且是奴婢帮着大公主在程妃的食物里下的毒。” “你……”茜宇倒吸了一口冷气,直直地盯着缘亦,“你怎么,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缘亦跪了下来,哭泣道:“奴婢知道自己造了孽了,但奴婢完全是出于无奈!主子,求您听奴婢把话说完……” 茜宇觉得眼前的缘亦实在太陌生了,叹道:“你说……” 缘亦跪在地上,缓缓地道:“程妃的父亲是个两榜进士,官职不高。自从程妃进宫后,他一路高升成了辅相。程大人为人清廉正直,敢怒敢言,一时成了皇上的得力助手。朝廷上,程大人是皇帝的心腹之臣;后宫里,程妃是皇上的心爱之人。这样前途无限的势力,必然是得罪了一些本家王爷和一些外戚。” “缘亦,后宫不得干政。”茜宇冷冷地道,“你这些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缘亦抬头道:“主子,后宫可以说是世上是非最多的地方——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为了讨好皇上,保不得来巴结一些太监、宫女。一来二去,朝廷上的事情怎么会不在宫里传?一些太监、宫女也会主动去找一些得宠的官员,讨些赏钱——后来因为程大人向皇上提出撤销一些闲置的官职,便更加得罪了太后的娘家人。” “太后?”一阵窒息感向茜宇袭来。 “不错,是太后。”缘亦顿了顿道,“太后之所以把奴婢调到清宜宫,就是为了看住程妃,程妃的一言一行奴婢都要向太后禀报。因为程大人的进言得罪了太后的娘家叔侄,加上那个时候程妃肚子里有了龙种,这皇宫里便再也容不下她了。” 茜宇冷冷地道:“照你这么说,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其余所有人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了?” 缘亦道:“这些奴婢就不知道了。据奴婢所知,除了皇贵妃宫里的乐儿是比奴婢更早调出寿宁宫的,其余宫里的行事姑姑,都不是寿宁宫出去的。” 茜宇惊道:“这就更奇了,那么太后把你调给我,难不成也是要你……” “不是!”缘亦激动地道,“这样的事情,奴婢绝对再也没做过!” 茜宇怒道:“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做?还有,无沸散明明是可以解毒的,你却说程妃是被它毒死的,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缘亦哭道:“无沸散是极其含蓄的毒药,如果中毒的人安静地待着,药效要很久以后才会发作——如果量少的话也不会毒死人。药效发作后,中毒的人会在极安静的状态下死去。程妃向来娴静,那日用完晚膳后没多久便休息了,直到第二日早上宫女们才发现她死在床上。幸好敬妃娘娘和四公主那日一直活动着,所以中毒症状明显。若没有及时发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的。” 茜宇听了后怕不已,如果那日姐姐不献舞的话,指不定就……她不由得更加恐惧起来。 缘亦继续道:“起先太后要奴婢监视程妃,奴婢不能违抗。后来下毒之事,奴婢是抵死不愿意的。但是太后拿奴婢一家的性命做威胁,奴婢实在不敢不从……奴婢不知道太后是怎样说服大公主的,但是奴婢看得出来,大公主也是很不愿意这么做的……” 茜宇一想到若晴那双凄怆的眼睛,不禁落下泪来,叹道:“你起来吧。”说着伸手扶起缘亦,轻声叹道,“如果有人拿我们一家的生命威胁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如何抉择。” 缘亦擦了擦眼泪,缓缓地道:“奴婢今日告诉主子这些事情,是因为程妃中毒死后的第二天,瑾贵妃也中了毒,但是发现及时,救了过来。奴婢悄悄问过大公主,大公主说不是她做的。奴婢虽也怀疑是……太后,太后也的确一直都不喜欢瑾贵妃,可瑾贵妃家里双亲早亡,只剩一些远亲,对太后根本不构成威胁。所以奴婢担心,对瑾贵妃下毒之人,另有其人。如果真的另有其人,那么如今敬妃娘娘的事情,也就说不清楚了……” 茜宇惊道:“难道瑾贵妃是因为中了毒,才无法生育的?那姐姐……” 缘亦无奈地道:“这一点,奴婢也不明白。” 茜宇又问:“当初皇上没有追查这件事情吗?” 缘亦道:“查了,处死了几个太监宫女,没有什么结论。但是去年皇上不顾太后反对,匆匆把大公主嫁了出去,所以皇上是否察觉到什么,奴婢也不好说。” 茜宇问:“那你为什么又调到我这里来?” 缘亦顿了顿,无奈地道:“来之前,太后嘱咐奴婢,要帮主子……留住皇上的心。” 茜宇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是太后的一颗棋子吗? 缘亦又跪了下来,自责道:“奴婢没有办法,还是做了违心的事情。奴婢引主子逛福园,是因为皇上偶尔会去那里;那次大公主也是故意在那里等您的;让您在晚宴上出彩也是太后的安排。此番大公主匆匆离去,为的就是不用再帮太后做这些事情;那日奴婢引您去浮云亭,也是为了让瑾贵妃记恨您——瑾贵妃是最藏不住事情的,一定会在皇上面前说您的不是,皇上自然会对您产生兴趣——这些,都是太后教给奴婢做的。” 茜宇的心冷了半截,苦笑道:“你今日又何必告诉我。恐怕这些事情他也……” “奴婢不愿意再做这样的事情,奴婢的娘已经……”说着缘亦掩面哭起来,“奴婢知道早晚会有报应,假若报应在奴婢身上,奴婢也就认了……”她哭着便讲不出话来。 茜宇脑海里一片空白,轻声说道:“程妃死的时候,恐怕连听她哭泣的人都没有吧……你出去吧,叫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缘亦退出去后,茜宇便静静地坐在窗前,脑海里回响着缘亦方才说过的一字一句…… 原来从进宫时起,我的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握中,我不过是太后手中的一枚棋子。从皇后开始,皇贵妃、懿贵妃、瑾贵妃、德妃、如妃、瑢姐姐、蕴姐姐、兰妃、祥嫔……还有我们这些婉仪和那些充容、充媛、充人,一个个就成了棋盘上的棋子,任何人走一步,整盘棋的局势都会改变……赫臻,我们究竟可以走多远呢…… 茜宇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三哥送给自己的翡翠蝈蝈,紧紧握在手心里,蜷缩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这一日,茜宇独自在寝宫里待着,直到德妃过来。 “妹妹怎么也不出来迎我?”德妃自从女儿身体复原后,心情一天好过一天。 “德妃娘娘吉祥。”茜宇从床上下来行礼,没想到德妃径直来到了寝宫。 德妃示意左右退下,过来拉了茜宇的手坐下,笑道:“你刚才不出来迎我,这会子又这么多礼?” 茜宇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欠身道:“臣妾该死。” “这是什么话?”德妃笑嗔着,忽然看到她眼角的泪花,便问,“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臣妾……臣妾有些想家了。”茜宇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德妃笑道:“傻丫头。”又拉了茜宇的手道,“姐姐我当初也会想家。妹妹啊,过段日子习惯了就好了——或者呀,你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的,就不会这般寂寞了。” 茜宇此刻竟连羞涩的神情都没有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德妃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心里一定有事,便不再玩笑,只把来意说明。 “妹妹,皇上嘱咐我们姐妹俩的事情你可没忘记吧?” 茜宇这才想起皇上要自己和德妃一起查无沸散的事,可是缘亦刚才已经跟她说了,保不准这件事又是太后做的,难道还要查到太后身上去?她无奈地轻声道:“臣妾没有忘记。” “依妹妹看我们该怎么查呢?” 茜宇轻声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德妃觉得今日的恬婉仪不似平日,知道再问也没意思,但是这件事如果不查,就没办法给皇上一个交代;查吧,明知道有程妃那桩无头案在先,皇上尚且"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又有什么能耐呢? 德妃想了想道:“若珣好得可快了,如今又开始蹦蹦跳跳地四处玩了,压根儿就没记得自己中过毒。我细细地问了她那天晚上都玩了些什么东西,她只说,那天她跑到西殿去过。那晚我安排了舞娘们在西殿换衣服,因敬妃妹妹早就同我说过那晚要给皇上献舞,我也另辟了西殿寝宫专给敬妃妹妹更衣用。若珣说她没有吃过西殿里的东西,只是玩过舞娘们绢花匣子里的花纸片。因为有个和别的不同的,她就拿在手上玩了。” 说着,德妃从袖口中掏出一笺信封。 茜宇不知是何物,接过来想要打开来看,却被德妃拦住。 “这是见不得的,“德妃正色道,“这里头装的是包过无沸散的牛皮纸。” 茜宇惊得失手把信封落在了地上,一想到失态,便又弯腰拾了起来,只是拿在手里,心微微地颤抖。 德妃微笑着把信封接过来,仍旧放回在袖口里,笑道:“妹妹不怕,这东西姐姐让太医瞧过了,上头只余了一点点残粉,即使人吃了也不会有事,顶多沉沉地睡一觉。里面用油纸包了,才装在信封里,不然我也不敢随身带着。” 茜宇知道自己失态,遂笑道:“让娘娘见笑了。”又问道,“娘娘怎么得的这个?” 德妃道:“是在珣儿藏小花样子的匣子里找到的。那日赵嬷嬷收拾珣儿的玩什子时看到此物,她也是有经历的人,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用了帕子包着拿来给我看。” 茜宇点了点头,觉得合情合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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