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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那长公主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如今京城局势虽稳,却也如同牢笼一般,对于楚王这样性子的人来说,此时出京走一趟应该也不坏吧?长公主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又何须觉得内疚?"说到这里,徐莹意味深长地又加了一句,"长公主生性酷似太皇太后,只是有一点,长公主却是远不如太皇太后。那便是不单要在国事上冷静,在情事上也需冷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夙一瞬间警觉了起来,须知徐莹几乎从来不在她面前说太皇太后的事,如今这一提起,便显得很突兀了。太皇太后的那些往事都已经湮没在尘埃之中。皇宫上下真正知道的人本就极少,肯说话的人更少,像徐莹这样知之甚深的人更是守口如瓶。

  "太皇太后和先帝……并不是像外人想象的那样琴瑟和谐。"仿佛不知道自己那些话会给人带来多少震撼和冲击,徐莹微微一笑,嘴角上翘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并不算一个很美的女人,因为她少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婉转,多了几分刚强和冷漠。

  她轻轻挪动了一个位置,和崔夙又靠近了一些:"太皇太后在进宫之前,曾经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人,就是凌亚。只是和某些为了情爱闹得牵连甚广的女人相比,她一直都很冷静,甚至于再见到入宫为侍卫的凌亚时,都没有露出半分破绽。那个时候,她已经是陈昭容,是英宗皇帝最最宠爱的妃子。实质上,她更是英宗皇帝的左膀右臂--因为陈家没有多大的势力,不会成为朝政上的掣肘。"

  "接下来的情况,你应该都能够推断出来。"

  尽管隐约猜到不少,但从心底来说,崔夙还是感到一阵惘然。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同床共枕,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是爱,还是恨,或者只是漠然的妥协?她不是太皇太后,想象不出那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徐莹说得没错,她或许能够在其他很多事情上冷静以对,却唯独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

  回到宣政殿,崔夙便立刻翻看了兵部送过来的奏折。李明泽既然要去北疆,那么,他的随员以及副使就必须尽快定下来。朝廷需要的是安抚万居飞之子,因此,此番必须找一个和万居飞有交情的人。这样的人有么?

  在田菁熟悉的笔迹下,她赫然看到了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一个是刘成,而另一个,竟是田菁自己!

  刘成能够派出京城么?不可能,侍卫亲军司作为京城最最重要的防卫力量,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是极其不可靠的。而在前任范志明因谋逆而自杀的情况下,要镇压住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非刘成不能胜任。

  田菁能够派出京城么?也不可能。莫说她崔夙熟悉兵部事宜需要一个这样的帮手,即使是南北二营,也需要田菁这样一个人从中调度。

  然而,眼下她却不得不选择一人,哪怕是最艰难的选择。

  "这还用得着选么?"

  对于崔夙的问题,田菁的反应相当淡然:"京城之中缺少不了刘大人,但我却是可有可无的。如今我的铁卫有素缳管着,就是兵部那档子事,找到接替我的人也不难。夙儿你可别忘了,之前因为南大营兵变的事情,劳明诺可是一直闲置着。他是昔日左相林华的女婿,在京城人面熟,品行也无可挑剔,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而已。他足可坐镇兵部。"

  劳明诺?

  崔夙很快便从这个名字联想到退休致仕的林华。昔日和那位老人同座喝酒时,他那泛舟西湖的玩笑话仿佛至今仍然在耳边回荡。只可惜,要找那样的闲暇,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这样的岳父挑中的女婿,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劳明诺是有官身的人,可是终究……"她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太皇太后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曾经出现过任命六品官为宰相的例子。劳明诺身家清白,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我明日便下诏,任命他为兵部侍郎!反正兵部尚书已经老糊涂了,也该挪挪窝了!"

  一句话说得田菁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最后甚至直截了当地赞道:"这才是监国长公主应该有的霸气!夙儿,你和太后在很多方面都像,就是气势不足。为人宽厚是好事,但是一味宽厚,有些人就会认为你可欺。相反的是,只要你表现出足够的强势,他们就会俯首帖耳。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欺软怕硬,古来如此!"

  她宽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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