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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天朝至龙胤的三代帝王,是各有所重。先皇煊帝崇文,翰林院四司便始于煊帝时。科举制度也在彼时进行了大胆的革新,便了君王广纳贤才,从谏如流。再推至上代,龙胤的祖父巽帝,以武打天下,一代热血枭雄,铁腕统治,刚而不虐,臧否分明,一生征战,武绩赫赫。

  比起重武的巽帝,重文的煊帝,龙胤取其平衡同时,尤提倡为商。

  与瀛部的结好,无疑打开了通商外埠的门户。

  “然而他们的目的难道不是明摆着的?”龙胤冷笑道,“逼他们与天朝结好的招数之一便是截路中原。天朝西南四省已领命挡了至波斯天竺的陆路。生意做不成,可不把瀛人急甚了!”

  凝云笑道:“如今皇上亦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去,对么?他们的货品,冠上天朝的名,于我们倒并非没有好处。分成如何的,可另说着。重要的倒是着人跟随他们的商队,半是取经,半是防范。”

  “不错,眼下大家和和气气的,没必要起事。开西南商路三月,只说是天朝恩典,让他们尝些甜头。入冬后关闭,到事若要复开,让他们用三队海师来换。近处来说,北疆正须用兵,海陆夹击,便容易许多;长远看来,巽帝时征战各地,却未曾训练出一支足够强大的海上舰队,若可得瀛部能人训练,十年之内便可傲视南海。”

  “一名和亲的公主,竟代表着如此深远的裨益呢。”凝云轻咬了朱唇,眼见龙胤疲惫,并不想提不愉快的事。然而思忖了几番,仍犹豫地开口道:“皇上今晚……请去景澜宫瞧瞧皇后娘娘吧。”

  龙胤一怔,想起秀殷的指责,有些恼,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皇后来?”

  凝云见他生气,无奈道:“回来已有十日了,皇上夜夜留宿毓琛宫,这于礼不合。臣妾如今的身子……不宜服侍皇上,请……”

  龙胤打断她时的脸色颇是不好看。

  凝云叹了口气,果然,回到这座皇宫中,两人之间似总夹着些隔膜,再不会那么简单。

  他难道不明白么?

  她私自出宫,如今回宫,不但是他亲自接回来的,回来后还没有一点责罚,反而位加二品,荣宠有加。

  如此的异常,六宫中却静的可怕。

  皇后是一向等着挑她错处的,如今却闭门不出,不闻不问;佳贵嫔那双杏眼中的恨意从来都如刃一样,狠狠切割着她的每一寸,如今的刃却似乎绵软了,藏在媚笑之中,每每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得意。

  这一切,她都心惊胆战。纤手轻轻抚过自己已隆起的小腹,宽慰地笑笑。

  如今的她,再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战。

  第114章 醒魂绪

  长宁宫。

  夜深了,窗外竟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秋雨向来温婉如丝的,从不含雷带闪。然今夜这场雨,似要宣泄盛夏未终的余威。佳贵嫔轻轻熄灭一盏烛灯,眯眸瞧着烛烟袅袅地盘旋在黑暗凝成的空气里,倩目含笑,心竟随间或至耳的雷声雀跃。

  不一会儿,雷声便转变成了呼啸的风声和雨声。

  对她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她正在等人,或者不如说,她正在等另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尽管——她看看窗外——该入冬了。

  长宁宫的门开了。两名女子走进来,均披着黑漆漆的斗篷,走在前面的是安琪,她匆匆引身后的人进来,带上了门。

  她身后的女子一张脸苍白地似鬼魅一般,一对桃腮上不着一点血色,眼睛红肿的,似乎终日以泪洗面。

  佳贵嫔瞧着,心道,人家憔悴都只有面黄肌瘦,越来越难看的,憔悴若斯仍迷人若斯的,除了路凝云,也只有欧阳流莺了。

  六宫中,皇后是如花的美人,路妃是如冰的美人,佳贵嫔是如焰的美人,而欧阳流莺,是如玉的美人。

  深夜了,佳贵嫔却仍着盛装,寝殿中是怿纯公主睡不安稳的哭声,她厌烦地摇摇头,迷起眼看着眼前的病美人脱去了斗篷,颤抖着坐在了面前的红木椅上。那椅上,特意摆了暖炉上烤热的软垫。

  冬之脚步,近了。

  “皇上回来有几日了,”佳贵嫔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摩挲着杯子。“可曾召你侍寝?”

  “没有。”

  “知道他去哪里吗?”她就是要逼流莺亲自说出来。

  “毓琛宫。”

  “嫔妃私自出宫不归,不但不罚,还位次有升,荣宠有加。感情这东西,还真是讲不得道理……”

  “贵嫔想说什么?”流莺咬牙道。

  “你很清楚。”佳贵嫔当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讲话的声音提高了一截。“你即便如假包换地是那个死去的怀欣皇后也争不来他的爱,更何况,事到如今,你怎能说你是!”

  两行清泪划过流莺的脸颊,她用双手捂住脸,抽泣起来。“我该怎么办?”

  佳贵嫔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唇畔勾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她蹲下身子,握住流莺的双手,怜惜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相信我。”见流莺并不感激涕零,她加上一句:“你与我,还有皇后在一条船上,我不会害你。我亦不教你去害人,只要一点小小的……”

  见流莺仍只是哭,她换了一副冷酷的神情。“不愿意也罢,我去禀明皇上朋月宫事件的‘真相’,到时任你再说什么,也没人信你。”

  流莺抬起了头,一双噙满泪的眼睛恳求地看着佳贵嫔。

  佳贵嫔满意地笑了。

  如果失败,她不会被牵连;而如果成功……路凝云,看你还拿什么来斗。

  圣泽宫,正元殿。

  后天,就是瀛部面圣的大日子了。龙胤与礼部侍郎欧阳剑锋在最后核对相关事宜。一切都已井井有条,蓄势待发。

  “只等李将军带队到达。”欧阳剑锋胸有成竹地答道。“臣一直关注他们的行程状况,目前一切顺利,并无异状。”这“异状”二字他咬的格外紧。如今朝野上下,乃至皇帝本人,都对瀛部的示好存了一分疑心。

  “你安排了自己的眼线,是么?”龙胤皱眉,修长的手指仍是习惯性地捏着下巴。

  欧阳剑锋知道他并无责备之意,故而正言道:“不错。臣以为,李拓这个人仍是不能……”

  龙胤笑笑。欧阳剑锋与他阵营中的许多人一样,不相信李拓。

  “臣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知道他要说什么。“讲。”

  “李将军原本驻守南疆,功绩有口皆碑。何以陛下忽然让他回京?据臣所知,可当护送之任的人,比可当驻南之任的人多。”

  见欧阳剑锋面露难色,龙胤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路丞相曾问过同样的问题,也曾回避过同样的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亦是同一个问题。

  “退下吧。”

  欧阳剑锋似乎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忽然下了逐客令。然而,他相信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行了个礼,慢慢退下了。待他走远,龙胤才发现入夜了。回来之后,每天去毓琛宫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云儿的身孕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他伸展一下四肢,刚要起身,一名太监有事来报。

  “皇上要奴才修复的玉器,奴才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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