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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对决一触即发,成旭渊已是凶狠地眯起了眼睛。

  若非一心惦记着云儿的安危,龙胤此刻怕是要苦笑了。

  如今的情景,多么像五年前,那个令他痛其一生的瞬间。

  自小便一同长大的两人,一同读书,一同骑马,一同射箭,一同练武,一同捉弄过作威作福的大内宦官,一同调戏过俏丽刁蛮的郡主表妹,一同教训过淘气散漫的顽劣弟弟。

  母后的生辰,一同去正阳殿硬生生拉回了父皇。看他二人的亲热缠绵,兄弟二人亦是心满意足的相视而笑。

  直到那一年,他二十岁,他十六岁,父皇,终是要选储了。

  于是,昔日朝夕相处,肝胆相照的大哥,会时时找着理由躲避他,回回编造借口应付他;再后来,大哥身边,有了另两个兄弟,一个英武,一个儒雅。

  他知道,自己心中,亦是很想做太子的。毕竟,年轻着些的他,已在读书上领先于大哥,在武场上打败了大哥,他提出的治国方略,兵家计谋,总是让父皇含笑赞赏。父皇最重的谋臣路征便处处力谏应舍长而立贤,然而礼亲王和太皇太后,力挺大哥,与其针锋相对。

  听说这些,他付以一笑。

  一切只该听凭父皇定夺。他若为储,便会倾尽全力,不负天下苍生;而若大哥为储,他亦会倾尽全力,辅佐长兄。

  他自是坦荡,却不堪小人处处背后冷枪。

  终于,到了针锋相对,兵戎相向的一刻。

  “怎么?”成旭渊的仇恨已深深浸入了他每滴血液。“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了么?”狞笑一声,他干吼道,“你为什么没有杀我?放虎归山,如此的妇人之仁!”

  怒视着面前的龙胤,一丝悲凉涌上他心头。

  五年未见了,如今两人再次相见,自己不过是条荒郊野外的孤狼罢了,而他却已在并不长的岁月中迅速长成了俊逸英气的少年天子,纵横捭阖的贤明君主。输给如此的人,他应是愿赌服输的啊。

  如此孤独的心,老天垂怜,自京城送来了一个让他通心澄澈,真正动了情的佳人。

  初会便以许平生,他看到了她一双秋水剪瞳中的盈盈的苦,怜惜她一颗多愁芳心中清高的愿。

  只想好好爱一个人一辈子,到头来,却仍是老天开的玩笑。

  她,倾国倾城的娇柔羞涩,顾盼笑靥,芳华神飞,从不曾是因他的;敏锐才思,慧黠灵秀,似水柔情,从不曾是给他的。

  她,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夺了他江山的弟弟。

  “为什么……我所爱的……都要被你夺去?”他痛喝道。

  “你……过了五年,你竟仍无一点长进。”龙胤气极反笑,唤出了那个五年来他讳莫如深的名字。

  “龙晟。”

  他的大哥,他应除掉却放走的人。

  龙胤苦笑,他无数次试想过两人若有一日重逢,场景该是怎样的。千种万般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便只有一点,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有那么一个女子夹在了两人之间。

  而他此刻记挂的,就只有那个女子的安危。

  一切……等他找到了云儿之后再说吧。

  拔剑出招,两人之间再无言语的交流,只有冷堪彻骨的眼神和灼能燎身的剑锋彼此相接。剑尖划破了溯机中最后的一丝安静,群星似都隐了跳跃的身影,月影昏暗,只照了各藏心机的兄弟二人。

  一个,是招招狠手,急欲突破;另一个,是处处杀手,誓死阻拦。

  偏殿。

  凝云此时已被唤醒了深层的记忆,意念悠然而起,回复了些知觉。微微睁开眼,身边却不再是溯机殿中的黑暗,她轻轻站起身,纤指撩拨着雾蒙隐约的空气。水仙的柔泽熏香飘来,身边所见皆是素白剔透的。莹玉,珍珠,洁石,素帘,凌波芙蓉的屏风,临风海棠的壁挂,皆是白的——

  她一凛。

  朋月宫。

  为什么她会在朋月宫?

  刚是心慌,一声啼哭传来,划破了静谧。一阵恐惧的震颤让她站立不稳——欧阳流莺,是欧阳流莺的声音!

  这是那一晚的朋月宫,是那一晚!

  她怎么会走进自己的记忆中?又偏偏是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想逃,却无路可逃,眼睁睁地瞧着当晚的自己,走进来,蹲下身去温柔地安慰着流莺,看着流莺甩开自己的手,掩面跑了出去,留下一地的碎片。

  然后——

  他就来了。她看着他双手狠狠钳着尚在病中的自己,用力地摇晃着,不顾她心中伤的支离破碎,身体又病的一塌糊涂。他质问她,他指责她,他问她为什么要破坏睿欣皇后的东西。

  “不!我不要看这些!让我走!”她跌坐在地,流泪看着记忆中的自己被他推到一边,站立不稳,几乎摔倒。他,还是疯狂地爱着睿欣皇后的啊!她怎么会奢望他的爱?

  一双玉软的手柔柔抚在了她一对细肩上,熟悉的幽弥丁香脉脉逸来,温然的声音响起:“瞧见了吗……他……从没爱过你啊……忘了他吧……忘了,就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了……”

  要忘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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