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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她沉默许久,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天机谶是什么,民女不知。"

  宁王负手而立,只笑了笑,却不说话。

  距那天暗闯生墓的事,已经过了那么久。刘盈到今天想起,还觉喉间扎着刺,心里横了针,碰不得、动不得,稍稍想想,都惊得一身汗,隐约发憷--帝谋王师,这是宁王猜到的。

  天机谶是什么,她刘盈真会不知吗?

  宁王都揭破了一切,胡荼又知道些什么?

  她有许多疑惑,解不得,想不透,终是忍不住寻了小狮子。

  这一站,就在门外枯守了一上午。

  鱼微见她不走,缓声劝道:"姑娘,您都守了两个时辰了,还是回去吧,少爷不会见您了。"小家伙上次被她解了众矢之围,对她的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

  依然是拒绝的话,却没有了讽刺的意味。

  刘盈抿了抿干燥的唇,心里似有兽皮大鼓,咚咚作响。

  面对这话,她只是笑笑,依旧伫立在门外。

  鱼微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跑到别的屋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自己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再看看刘盈,眼中似融了什么东西,闪闪烁烁。他又转了几个圈,似乎犹豫了很久,终是将一脸迷糊的刘盈硬拉到门廊外。

  风从外面吹了进来,顺着衣襟灌入内衫,散了热气,冻得人咝咝抽气。行人来来往往,胡荼正站在那儿,似新生的小树苗,抽出挺秀的枝条,清新秀气。刘盈歪着脑袋看他,似乎在岐州的时候,还是猴似的少年,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他不再是不知分寸的孩子,自己何尝不是,早丢了当时空明的心境。

  她静静地想着,忽然觉得时光如飞,原来这世上从没有"永远"二字……

  两人站在门廊外。

  鱼微拢了袖,一拜到底,恭敬道:"上次的事儿,小的谢过姑娘了。"想了许久,终于咬牙又道,"姑娘,是鱼微逾距了,还是想代少爷说一句……"

  听到"少爷"二字时,刘盈的一双眼睛登时温润如水。她攥紧拳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跳动。

  可鱼微接下来的一句,却将她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鱼微说:"少爷不适合姑娘,您还是放手吧……"

  一句话未完,她的心脏似乎忽然停了停,有一种尖锐的刺痛,似小孩恶作剧地用针扎了扎,刺得她屏住呼吸,似乎无法消化这句话。

  她低头看着脚尖,一时有些蒙。

  她来寻小狮子,也不全是为了见见他,可是听见鱼微忽然这么说,她还是心痛。

  原来,自己连听都听不得一个"离"字,何时这般脆弱了?

  她想笑,却觉着眼中发涩。

  "姑娘给过少爷多少痛,如今一一应在了自个儿的身上。少爷为您流了多少血,您以血做引为少爷熬药,也一一偿了回来。现下便是两不相欠。"鱼微的话,一句接一句,似一把尖锐的利刃,生生地剖开胸腔。

  她扣紧指头,心中发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两不相欠?

  后来,鱼微还说了些什么,刘盈一句也没听见。竟是连来这儿为甚都忘得一干二净。她抱着膝,蹲在门廊,看秋风飒爽,落叶满地,满目凄凉,尽是伤心。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然蹲在那儿,浑不知长风灌入,冻人骨血。

  曾经,他拥她入眠,百般缠绵。

  她的小狮子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如今却要她放手?

  她缓缓地收紧手臂,还是觉得冷。

  耳边,嘈杂的人声,凌乱的足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轻声道:"二少,我有事想问你。"没人回答她,依然听着脚步声杂乱,分不出谁是谁的,她闭着眼,却是头也没回,"不要走,你允过我。"

  语毕,她双手撑着膝盖,起身,转过头。

  蹲得太久,猛地起来,她脑海一片空白,眼中白茫茫一片。

  她忍着眼中的刺痛,拼命地睁大眼睛,便是看不见,也想将什么深深地印入眸底。

  过了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流光肆舞中,果然看见小狮子清美的面容,如静静绽放的莲花,清冷孤卓。

  刘盈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一丝流光,亮晶晶的,像是得到糖吃的小孩,笑得天真无邪,心里有小小的雀跃。刘盈,看,你等到了,只要一直等,不放弃,总是能等到的。

  小狮子似被她感染,眼中有什么闪过,可一瞬,立刻恢复了曾经冰冷排斥的模样。那道光亮,快得仿佛是错觉。

  刘盈只当自己失血过多,忽然站起,才会看花了。

  她揉了揉眼,想要清醒过来。

  胡荼冰冷淡漠的声音掷了过来,带着浓浓的不耐,"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刘盈心神一敛,知道现在不说清楚,他走了,自己真的连问的人都没了。她慌忙整理了一下思路,开门见山,那问题似尖刀刺破了寒冰,轻轻地掷了出来,她问:"帝师王谋,到底有几分真?"

  "就为了这个?"胡荼一声嗤笑。

  刘盈心中一窒,小狮子笑了,"告诉你也无所谓,坊间传言,向来作不得真。这帝师王谋,不过是摄政王有意放出来的风声。你真当这句话,还能掀起轩然大波?"他说得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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