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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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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袅袅,一室尨茸,触目迷离。就听着辘辘的马车碾过石板,发出空寂的响动。 刘盈的手,渐渐暖和起来,可小狮子的掌心却滚烫得有些异常。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荼一把揽在怀里,他抱得那么紧,勒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小狮子的嗓音混着呼吸,烫热了她的耳根。 "夫子,我要……"男子急促粗哑的话音消失在覆来的双唇上。刘盈的脸刹那红透,耳边压抑的呼吸,在马车中那么清晰,落入耳中,就宛如夔皮制成的大鼓,一下下,敲得她心口禁不住咚咚震响。 那样的惊讶,饱胀了心口,满满的几乎要溢破胸腔。 小狮子的动作有些急促,根本顾不得她的心情。 说到底,到底是她喜欢的男子。 …… 傍晚,晚霞似锦。 街边一角,霞光铺上,但见人群接踵摩肩、熙熙攘攘。市廛繁华,四处有水粉胭脂、泥塑、珠簪、玉器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公子,一见您就是识货的,瞧这翡翠鼻烟壶,多精致呀……" "姑娘,买盒水粉吧,瞧这水色,都是新出的茉莉花的粉,可香呢!"随处可见小贩们堆积着满脸笑容,舌灿莲花,拉拢来客。 这是晚景,与别地不同,天封的晚景来得总是格外热闹。 顾门宴的逸闻已经传遍了小城,不管是哪个朝代的百姓,他们总是最容易回忆、也是最容易遗忘的一群人。 昨天,他们可能会记得你带给大家的荣耀。 可是今天,当乌黑的墨汁泼上来时,他们会迅速忘记你曾经做过的一切,抓着你错误的小辫子,然后翻来覆去地鄙夷唾弃你。 刘盈从街巷走过,听见许多人在背后议论着顾门宴上的事情。人群中,或许间杂了几个看她不顺眼的家伙,特地大声地说,大声哄笑。那些笑声,如针尖一般刺在心头。她加快脚步,如一只穿行闹市的黑猫,快步穿过人群熙攘的市廛。 不理会那些尖锐言辞,不理会所有鄙夷唾弃。 天封那么大,不知走了多久,她走到一个荒废的巷口。 这是个废弃的街巷,破落的宅子红漆剥落。 血红的天光从云层中穿透,洒落大地,照耀着这一方空旷冷寂的巷子,颇有几分铁骨峥嵘,黄沙扑卷的凄然惨烈。 分明是个废院。 推开柴门,却发现院落外的一处青石很干净,不生青苔,不染尘埃。 青石边,是个土馒头--插了块木头便当做碑,上面连字都看不清。一个破角的盘上,却偏偏供着几个点了红的大馒头。三支净香还没燃尽,袅袅腾上白烟,更衬得院落说不出的荒凉。 刘盈眼中露出一丝喜悦,摊开掌,袖中抖落一枚木牌。 当木牌闪现在眼前时,风势倏然一变,分明仿如无人的院落,竟然有哀婉的箫声,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箫声沉冷,似泠泠冬夜寒冰水。 哀乐低回,如塞外秋空孤雁徊。 那奏乐者的骨子里有一种痛,故而虽音律偏颇,却依然能让人感怀动容。 刘盈捏紧木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寻对了地方。 好半天,箫声停了下来。 似从地底,忽然传来个低沉的嗓音,戾声问:"小姑娘,你手上的牌子,能否拿给老夫看看?"周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死气。声音其实并不可怕,可眨眼间,院落中似垂下千万条挽联,这般诡异,任谁都会被吓到。 若是胆小的,恐怕都要魂飞魄散。 刘盈根本没料到挽联出现得这么诡异,心中也是一悸。 窝在土馒头中的东西,不知是人是鬼,见她不说话,于是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小姑娘,你知这牌子,唤作什么吗?" 见刘盈不答,那诡异的声音哈哈大笑,自问自答起来。 "无常勾魂幡,阴府绝命牌。这就是绝命牌哪!" "知道为什么叫绝命牌吗?这东西向来埋在地底,见不得光,是千年棺木所造。一般棺木,被黄泉水浸泡一番,烂了、腐了,臭了,独这木头质地如铁,任它黄泉水来回地侵、反复地蚀,照样硬实。" "你一定想问,这么阴邪的东西,哪儿来的吧,哈哈。" "曾经有那么一对兄弟,端的是荣华富贵不享,偏偏做起了盗墓的营生。" "按照西丘的律例,盗墓的,流放、斩首、绞刑!掘到了椁室,刨了人家的祖坟,连棺材都不放过,多缺德呀!可这兄弟当年糊涂,哪儿管那么多事,见这铁似的棺木,劈了,拿出来做成了牌子。" "这么阴损的牌子,搁哪儿都遭不了好。" "后来,果然呀,天谴来了!西丘灭了,东夏朝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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