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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这开场白,忒冷!冻伤一片竖耳恭听的家伙,诸人眼底一片失望。

  胡荼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冰冷冷的嗓音,兀自淡漠响起,"母亲为让我收心,十二岁时将我交给一个小夫子管教……"

  这夫子,说的可不就是刘盈。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哪里不知道两人是师徒。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一双双雪亮亮的贼眼,立刻不怀好意地望向刘盈。

  刘盈低下头。

  眼见这氛围冷得很,顾倩兮插了句,"孩童心性,自来如此!"

  "那段岁月,胡某过得很开心……"小狮子口上说着开心,面上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这话,怎么听都似在反着讥讽。

  刘盈眼中黯然,默默抿紧唇。

  "一日,小夫子穿了条翠绿长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这没什么,可小夫子裙带飘飘,不曾系上。受人教诲,自然要为师分忧,于是……我趁她走过我跟前时,就伸手将她的裙带给系上了。"

  他说到这句,顾倩兮眼底似有刺狠狠地扎了扎眼,她赫然回头,冷冷地盯了刘盈一眼。瞪是瞪了,可胡荼这边的围,还是得解。

  顾倩兮勉强笑了一声,问:"……那后来呢?"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顾小姐这是在和胡家二少唱双簧呢。

  小狮子双手拢起,随意地放在桌前,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伸手给了我一巴掌!逼我背了半天的《礼》。"

  "不守师礼,是该被打。"

  笑话讲到这份儿上,所有的人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看来传言不虚,岐州胡家二少天生冷面冷心,连说个笑话都能让人冷得发颤。

  就在这时,只听小狮子继续道:"这事也算是完了。可没多久,小夫子猛然大怒,回过身来又给了我一巴掌,还大骂我小小年纪不学好,说实话,到今日我也没想明白那天她为何如此暴怒!"

  "前一次打你自是为了你逾礼,而这一次……"

  顾小姐也没明白。

  "我以为她不喜欢那条裙带,所以等她又晃到我身边时,把她的裙带又拉开了。"

  满座宾客沉静了一瞬间,猛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刘盈的脸,轰的一声红透到耳根。

  大家私下一片窃笑,在顾小姐面前维系着几分面子,故而不愿搬到台面上议论。

  有人说:"没想到胡公子小小年纪,却也这般风流……"

  另一人就道:"胡说什么,没听见胡公子说自己没想明白小刘姑娘为何抽他吗?"

  不知是谁,不怀好意,轻飘飘吐出了一句,"胡公子今儿个再拉开她的裙带,不就明白了。"说话的,是那个被刘盈驳了面子的公卿少爷。

  摆明了,是想出刘盈的丑。

  小狮子看都不看刘盈,一口饮尽杯中美酒,话语如蝎子的倒钩,不动声色地刺了过来,"不用说裙带,便是下衫都解了,也不见她发狂。"

  一语既出,所有人面色大变。

  看着刘盈那目光,显然是有了几分轻视之意。

  师与徒,连下衫都解了,那一分礼法抛到一边,便是背德失礼的事!

  听胡公子的意思,不明白"裙带何故生幽怨",可是刘盈,身为人师,不可能不懂。

  刘盈惊愕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胡荼,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一瞬,眼耳口鼻,宛如被狂风巨浪彻底淹了。口鼻中,侵入了说不出的腥气,窒,窒得心痛,窒得似一场翻天覆地的劫。

  所有的声色光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急退去。

  浑身所处,似泼天的刀剑。

  从脚底一直到背心,淋漓汗,淋漓的寒。

  在她眼中,只剩那个神色清冷的男子。

  可对方,冰冷淡漠得比路人还遥远。一股尖锐的痛意,袭卷到胸腔、到脑海,痛得她浑身毛孔纷纷乍起,痛得捂住心口,弯下了腰。

  一个不查,嘴角竟溢出了殷红鲜血,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赫然滴在白玉地面。

  没人理她,所有人当她蛇蝎,纷纷避退。

  有时候,越是公卿少爷,看似清贵无双,说出的话越是尖锐不堪。

  "没想到看上去正正经经的,骨子里这般淫荡……"

  "……读尽圣贤书,又怎么样?"

  "女子淫贱,活该如此!"

  刘盈的指甲掐在先前早已掐破的掌心,那样尖锐淋漓的痛,一阵阵如电般袭卷到心尖最柔软的角落。

  刘盈,你是个什么东西。

  用你的血、你的泪,成就她的笑。

  就为顾倩兮一句游戏,他宁愿斩断你一切活路,不给你一点儿念想。

  你痛了吗?

  痛了就应该退开,为什么还会不甘?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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