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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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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见优总算明白了自己糊里糊涂地卷入这场风波,最终的结局,就是远离天子脚下,到那生死未卜的战场上,了此残生。只要他远离了皇宫,无论他是否知道皇后的秘密,他的威胁都会减低,减到最低,这就是皇后的意图。他无须多想也知道,此番圣旨,是多得皇后的美言。他想笑,却连一个苦涩的僵硬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他三番四次为皇后隐瞒,他在暗地里对皇后尽忠的苦心,谁又能明白?如今反倒换来这样一种无奈的结局。他站在门前捧着那黄澄澄的绸布,突然帖旁边的女子对他说:“将军,带上锦簇吧。将军要去哪里,锦簇就跟着去哪里。” 可是,此时,这话再是动听,到了苍见优的耳朵里也变得虚假。他道:“我既然要离开皇宫,你大可不必再监视我了。收拾细软,让管家给你多支一些银两,自己走吧。” 这一季,苦寒的北风吹乱了许多人的心房。 整个冬天都塌陷了。 建威将军? 薛灵芸喃喃自语,念叨着这个刚刚听回来的消息,不知不觉已经将手心握出了汗渍。她想找人说话,可是,红萱呢? 这么多天,红萱似没有以前勤快了,常常躲在屋子里,说话也不多。 薛灵芸知道她心中的苦。 短歌的死,带给她的,是无穷的打击与悔恨。她总说,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原谅短歌,没有珍惜他犹在她身边的时日。 她以泪洗面。 日渐消瘦。 这夜来阁里充斥的两道暗伤,各自延伸,将华丽的宫殿淹没其中。 一日复一日。 军队就要出征了。薛灵芸却迟迟没有看到苍见优。她以为他会向她道别,可是,毫无音讯。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 宫廷里的梅花开了又谢,从十一月,到十二月,正月。整整两个月过去。其实,她知道,他早已离开。悄无声息地,冷漠残忍地,就那样上了征途。 空劳她一身牵挂。 有时候,她觉得恍惚,还是会问红萱,军队出征了吗?问过三次。第一次,红萱答,还没有。第二次,就是已经出发。 第三次,红萱也忍不住叹息:“昭仪,他们走了一月有余了。” 薛灵芸顿时感到沉痛,荏苒时光,原来说的便是这样的痛断肝肠。他就算去赴那一场生死的仗,凶险难料,也没有在临走前看过她一眼。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回不去那些美好的从前?他此番出征,倘若不能安然回来,余生漫漫,自己要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度过?这是薛灵芸最不敢想的事情,稍稍一碰,就是钻心的痛。 那遥远的淮水之南,即便在隆冬的季节,也依然不乏低沉暗绿的色泽。苍见优着一身铠甲,刚刚操练完士兵,极其疲累。 他负手面江而立。 寒风猎猎地刮着衣襟,吹得裸露的皮肤似要皴裂开。眼前一派雄奇壮观的景色。可是,内心却只有涓涓细流,蜿蜒缠绕。 苍见优不知有多想在临走之前向薛灵芸话别。 可是,话别有何意义? 说些兀自珍重后会难有期的话,岂非徒增感伤? 他为臣。她为妃。这样的关系界定了他们彼此间的落差和不可逾越的鸿沟,纵然有再多的牵念,也换不来一丝缠绵。何必? 这时候,大路上奔来一匹马儿,骑马的人是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苍见优仿佛知道他会来,并不看他,任由他走到背后,安静地站着。良久,才哑着嗓子,道一声回军营吧。男子低头道是。可那声音,却分明是女儿家的糯软尖细。 “他”是锦簇。 在苍见优出征后不久,他发现他的军营里竟隐藏着一名假扮成士兵的女子。那时的锦簇倔犟任性,像一匹无人驯服的野马,无论苍见优怎样赶她,甚至将她强行送回京城,她也会在半路逃脱,然后重新折回军营。最后,苍见优无奈,只好将她留在身边,做一个伺候饮食起居的小兵。 不知不觉,就已经两个月了。 大大小小的战役,持续的,断续的,胜局或败局,过后剩下的,只有一堆堆森然白骨,浓郁的鲜血,还有刻骨的思念。 第十九章 破茧成蝶 正月过后,时间仿佛过得更快了。到幽幽菡萏次第开放的时候,夏已经很深了。听说,远征的军队凯旋而归了。 百姓们在城门口排开,以鲜花美酒相迎。 苍见优骑在马背上,望着阔别半年的京城,莫名地腾起一股喜悦。他进宫,随大将军一起领赏听封。庆功的酒宴开始,他的一颗心跳得如鹿撞。他翘首以盼着谁,只有他心中暗暗知希但是,一位位的淑媛贵嫔,当中却没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他的喜悦一落千丈。 宴会散后,他便特意绕道去了夜来阁。飞檐翘角仍是旧模样,连鲜花和杂草都熟悉亲切。但是,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呆呆地站着。 忐忑难安。 正寻思要向谁打听这满园子的人都去了哪里,突然从角落过来一个小太监,提着水桶,肩上扛着一把扫帚。 苍见优忙唤住了他。 通过小太监的指引,苍见优得知了发生在薛灵芸身上的事情,那些令他焦急担忧的事情。薛灵芸进了旖秀宫。 冷宫。 旖秀宫是不祥之地,弥漫着荒芜,压抑,像浩渺烟波里一座迷失的孤岛,像广寂的天空凋零坠落的一角。 周遭所有,到这里都被截断。 彼此格格不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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