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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安媛有些战栗的撕下自己素色的裙幅,刚刚附在伤口上,却迅速都被鲜血浸透,轻薄的麻制衣料很快便的沉重起来。

  “叔大……叔大……”她急声的唤着,慌得手足无措,把正幅的外裙尽皆撕下为他裹伤,可哪里止得住那喷薄的血水,而更骇人的是,他的伤口亦有些发黑,就连流出来的血也是乌色的,如汩汩的溪流,无法遏制的只是往外渗着血,刚裹上的布很快又全部浸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手也按在布上,很快满手都是血水,如同生命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安媛的泪无法控制的滚滚滑落,点点滴滴,落在他的面上。她想拭去,可那泪水越来越多,怎么也拭不去。许是面颊上的冰冷刺醒了他,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别哭……别哭……”他吃力的伸手想去握住安媛的手,可瞬时又停在半空中。安媛慌忙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那么冰冷,从来没有这么寒冷的温度。

  他面上有些欣慰的神色,轻声道,“没……没事的……摁住这几个穴……穴位就可以止住血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指虚点背上,却牵连着背上的伤口一阵疼痛他,瞬时又昏了过去。

  安媛伸手轻轻拂过他因痛苦而阖上的双眼,高挺的鼻子,如刀锋一样薄锐的双唇,她喃喃的低语,“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抛掉手里的剑……”

  他似是感觉到疼痛一般,眉心微微皱起,唯有唇角,仍是从容的神色。

  安媛瞬时觉得眉心一阵疼剧痛,仿佛脑海中迷迷糊糊的浮起些温暖而细碎的画面,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在眼前飞快的闪过。她瞬时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双脚也站立不稳,头疼的仿佛要裂开。轰然一声巨响,她亦向后倒去。

  月亮早已潜入了云层中,空气中多了些许温润的气息。天边的黑暗中渐渐透出些墨蓝,由浅至深的浓亮,一层接着一层的迭出许多种缤纷斑斓。蒙蒙的薄雾里万物似都刷上了一层银霜,反倒显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来。

  她模糊地记忆里,有着许多分叠的故事在堆积:

  烧得如同烈云的夕阳下,小小的河水蜿蜒到远方。一个青衣的男子抱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半跪在河边,哀哀的喊着什么。而他怀中抱着的纤弱女子却似乎早已没了呼吸,只是静静的闭上了双眸,秀美的唇角兀自眷恋着一丝笑意。安媛看的惊呆了,这些场景她从未经历过,却为何在眼前这般清晰。与此同时,梦境中那青衫男子的断肠的诉语亦一声声传入耳中,她只觉得牵肠挂肚的都是痛意。

  “茗儿,茗儿你醒醒……”

  “茗儿,都会好起来的……我发誓,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不论天涯海角都会陪你去的……”

  “茗儿,你听到了么……我真的悔了……悔了……这次,换我来追你……你听到了么……”

  接着,似乎场景又变了,眼前都是黯然的天色,深墨中有一丝诡异的冰蓝霜色,透出一种沉静的美来,可这美丽顷刻间却耀眼的又让人心中发抖。

  似乎有谁穿着墨色的团龙长袍,轻轻的俯下身来看着自己。那双神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无尽的温柔。淡淡的柳叶覆在他身上,为他笼上一层半明半昧的阴影,她明明还有些尚存的知觉,想起身唤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来。

  四周倏忽间冷了起来,她一直在打着寒战,全身瑟瑟发抖,好冷。

  此时似乎有人抱紧了自己,在耳边低声的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湿润洒在面上,格外温润。冰凉的额上抵了些火热,双目瞬时像火烧一般难受。在这煎熬中,有人轻柔的手指仿佛解开了她的衣衫,她霎时觉得凉爽起来。仿佛是有谁解开了她的衣衫。皮肤瞬时暴露在空气中,是一种乍寒的嫣红,妖娆的蔓延开来,泛出一片桃色的氤氲。这种灼热感随即从皮肤一直烧到了血液中,穿过她的四肢与血脉,只贯透到心中。

  她的身子一会儿似火一样的烫,好像被放在一个大铜炉里用生的极旺的烈火在烹烤,一会儿似冰一样的冷,仿佛陷到了一个刺骨寒冷的大冰窖中,满眼都是冰冷晶莹的色泽。

  她就这样反反复复在冰火中煎熬,无可抑制的只是颤抖。好像做了一场长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安媛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转醒过来时,却不再是在空旷的山野中。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身旁有柔软的被褥,躺在床上非常的舒服。

  门不知何时悄悄的开了一条小缝,却是探进了如松的小小的脑袋。他的头上裹了厚厚的布,看上去非常滑稽。然而他看见安媛醒来,却颇是高兴的叫道,“姑姑,你可算醒啦!”

  安媛一怔,唇边含了一抹柔和的笑,“我不过昏睡了一会儿,看你大惊小怪的。”她努力去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却觉得脑中剧烈的疼痛,甚是难忍。

  “姑姑都昏迷了十余天了,还说是小睡。”如松蹑手蹑脚的走进房来,虚掩了房门,焦急的说道。

  “十余天?”安媛大吃一惊,她蹙了蹙眉,却又有些怀疑,“我们这是在哪里了?”

  如松扶着她坐起身来,轻声道,“姑姑小声些,我爹爹一夜未睡,刚刚才送走……送走给姑姑看病的大夫,现在隔壁的房间睡下了。”

  “你爹爹来了?”

  “不是我爹爹来了,是我们到了爹爹这里,”如松小声说道,“爹爹如今迁至辽东总兵,我们是在永平了。”

  安媛有些惊奇的四处环顾,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布置很是简单,四壁上都有兵刃,果然是身在军营之中,她略一凝神,又道,“那你师父呢?他是否也在隔壁的房间,他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她说着就挣扎着想起身,却觉得浑身都在疼,仿佛四肢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如松赶紧递了一个柔软的绣垫在她背后,她却想站起身去蹟鞋。

  “姑姑,姑姑……”如松急切的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出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要去哪里?”只听一声冰冷而坚决的喝声,房门忽然被推了开。安媛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微微一动,却觉得双腿酸软,顿时坐回到床上。她抬眼只见李成梁如山一般厚重的身影就立在房门口,他的面上都是青黑之色,如剑的双眉深深拧起,“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还要逞强去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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