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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我并没有预想中的伤心,更多的反而是——失望。

  “那一脚踢中了檀中,乱了内息。”风瞳的声音发自我的头顶,“无大碍。”

  我静静的靠在风瞳的怀里,脑海中的滔天巨浪艰难的平息下来,渐渐的,都化做了满心的酸楚——无论怎样的不甘,事已至此,回头已是万万不能的了。他当时到底知不知情,于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小心的侧过脸,让眼角的一滴泪无声的消失在他柔软的外袍上。

  地牢的窗很小,只有黄昏的时候,才会有微弱的光透入。

  走廊里点着几枝松木火把,昏黄的光透过手臂般粗细的栅栏,在昏暗的牢房里投下了一条一条的阴影。

  隔着栅栏,李融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尤其他就那么靠墙坐着,一动也不动的样子,甚至让我疑心他是不是已经昏迷了?

  他缓缓的朝我的方向转了一下头,原以为他又要骂人的,但是等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听到他说。他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神微微有些呆滞,象在看我,又好象透过我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敲了敲栅栏,他的目光微微一动,转到了我的脸上。

  “我知道昨天夜里有人来救你,”我淡淡的开口:“是英汇吗?”

  他往后一靠,显出无力的样子,却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见过楚元帅?”我再问。

  李融的身体微微一抖,散乱的目光开始凝聚,却什么也没有说。

  “光复会成立的早,”我的手摩挲着栅栏粗糙的木质,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应该是没有见过楚元帅的吧?”

  “没见过又怎样?”李融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他不知道,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心头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除了疲乏,还有些许的乏味。

  “即使我没有见过楚帅,我仍然是焰天国的子民。”

  “那邵鸣呢?”我紧接着问他:“这人位份较高,你一定也没有见过。”

  “邵哥我自然是……”李融蓦然住了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闪过几分惊慌的神色。

  听了这半句话,我感觉好象面前有一只水缸哗啦一声被人打碎,而我,猝不及防就被水溅了满身一样。

  我早该想到了,明韶应该是楚德最信任的人。而他,出面做这样机密的事,自然是不会用自己的真实姓名。

  “你最近一次见邵鸣,是在什么时候?”我抬眼看他,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李融看着我的眼神,却忽然有了一丝不同。

  “行刺张会长的前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满不在乎,似乎拿准了我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那昨天来劫牢的人是谁?”我反问他:“英汇?”

  李融摇摇头,好象很疲倦的样子闭了眼,“你别套我的话了,我不会再说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声音听在自己的耳中都觉得似乎万分的疲倦无力,“你加入这个组织,到底有多久了?”

  他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就在我以为等不到回答而转身欲走的时候,却听背后幽幽的声音说:“一年。”

  沉默了片刻,我缓缓的说:“李融,我知道你们恨我强买了你们的土地。不过,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能想到:如果人口比例占了一半以上的人都食不裹腹,那国家的富庶从何谈起?”

  李融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却什么也没有说。

  走出地牢,很意外的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介子迁。

  数月不见,他看上去更加清瘦了,眉宇之间一派焦虑的神色。不等我开口,他将手摆了两下:“我有急事,赶紧找个清净的地方。”

  府衙里最清净的地方,应该要算是风谱的内堂了。

  一壶热茶还没有端上桌子,介子迁就迫不及待的抖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三日之前,在大楚国的京都全州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朝皇帝易凯的两位王兄:宏安王和庆安王,在同一天夜里双双遇刺。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脑子里又乱成了一团。

  宏安王就是大楚国国王易凯的长兄,也是我们重金结交的大楚国权贵。原本是想利用他来牵制易凯,以免他向焰天国伸出援联手。没想到……

  介子迁扔出了这一枚重磅炮弹之后,自顾自的将面前的茶盅一饮而尽,又伸手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宏安王他……”我说了这几个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介子迁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位向来手足情深的易凯陛下,竟让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

  手足情深?帝王之家又有什么手足情深?

  我没想到的只是易凯竟然选择了这个时候动手。

  这有可能只是巧合吗?

  八十七

  介子迁深沉的目光从我们脸上依次扫过,缓缓说道:“大楚国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异动,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他的声音里透着奇异的沉稳,令我狂乱的心跳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不过,歧州的守卫算上从韩姜那里捉来的战俘,也还不到一万五千人……”

  介子迁沉吟片刻,再抬头时,目光中闪耀出灼灼的火花:“大楚国兵马强健,硬碰硬,我们占不了便宜。老夫倒觉得,令师风秀秀的施毒之术,倒是大有可为……”

  我和风瞳风谱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施毒,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介先生,是否可以将风尧调往歧州?”风瞳忽然开口了:“风尧虽然只是我风云堡的家将,但是此人行伍出身,而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介子迁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风尧已经在路上了。劫到了楚帅的鸽报,当天席获就把风尧打发上路了。”

  “劫到的鸽报?”我怀疑的看向介子迁:“这么巧?该不是楚德有意让我们劫到的吧?”

  介子迁又开始捋自己颌下的那一把短胡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个老夫倒没有想过……不过,也有可能。毕竟分出精力去对付大楚国,可以先乱了我们自己的阵脚……”

  风谱干咳了一声,说:“不如,让在下也前往歧州助尧兄一臂之力吧。”

  “不可!”我和介子迁同时大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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