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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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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子迁将手中的令旗迅速挥出。 空气中掠过一阵不祥的呜呜声,上万支长弩一齐飞出,宛如一阵黑压压的急雨投向了阵中。风声愈烈,几乎掩盖了中箭的士兵们发出的惨叫。 这应该是我期待的结果。可是我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初次交锋竟然折了姜巳,这大概是楚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的大军由最初的驻地星星峡后退了三十里,落脚在了缺桥。不巧的是,我和介子迁已在缺桥的所有水井中都已投了药——原本推测他们会驻扎缺桥,所以派人往缺桥的水里下了调料,没想到楚德竟然把营扎在了星星峡。 更没想到的是,他一击失利,又退回了缺桥。我这些软香散,总算没有浪费。 楚元帅再退,将兵马驻扎在了地势复杂的麒麟谷,掩兵不出。 “城主让人用火药调配的地炮虽然新奇,威力终究不够。”介子迁在帐篷中踱来踱去,两道眉毛皱得紧紧的:“从姜巳困入阵中的情形来看,地炮爆炸并没有伤到人,所起的作用不过是惊扰了马匹……” 他所说的这些我也看到了。但是林汝一方面要在并洲负责筹建医馆,又要安顿伤员,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投入到新武器的研发当中去。而当地虽然也有熟知火药的人,但是难以为我所用。他们不会为我做这样的事,我也不敢用他们来参与这样机密的事。 这也是我的悲哀。 自从楚德到达赤霞关外,北部六郡就始终笼罩在很微妙的气氛当中。林汝自己也说:“当地人总是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看到我们的人就会很快的散开。为我们做事的本地人也都受到了孤立。”象并洲一样,北部六郡的大多数居民虽然表面上依然平静如昔,但是暗地里,却已经开始有一些秘密的组织打着声援楚帅的旗号蠢蠢欲动了。 介子迁停住了脚步,犹犹豫豫的瞥了我一眼,说:“我带来了一个人,也许对城主有所帮助。不知道城主可否见见此人?” 我心里还在筹划研发地雷的计划,听到他的话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 再抬头时,帐篷中已经多了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精光四射。 “席获!”我大吃一惊。他不是留在歧州养伤么? 转眼去看介子迁,他不太自在的咧嘴一笑,避开了我的视线。 “夏城主!” 席获将手拱了两下,不亢不卑的说:“这件事责任在席某。介先生受不了席某的死缠烂打,不得已带着席某来见城主。” “席将军请坐。”我站了起来,示意一旁的冥涛为他添把椅子。 席获坐了下来,大大方方的环顾四周,犀利的目光从冥川、冥奇、风尧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又落在我的身上:“在下离开大楚国之后,一路逃亡。不幸为刘云海所捕。如果不是城主攻城,席某恐怕难见天日。” “席将军客气了。”我不知道他来见我到底有什么用意。应该不止是道谢这么简单吧。 席获伸手接过了冥川递过来的茶盏,微微垂下眼睑,语气十分平淡的说:“席某腆颜自荐,希望城主能给席某一个机会。” 他的话,倒有几分在我的意料之中。转眼去看介子迁,他正专注的打量着桌上的沙盘,对于我们的对话似听非听,表情平静无波。 他既然装隐形人,只好我自己来提问:“为什么?” 席获用力的握紧了茶盏,表情却仍然一派平静:“席某亡命天涯,满门亲眷百余口人皆被发往西疆,老妻幼子不堪折辱在途中跳崖自尽。这一切,都是拜楚德所赐。”他的语气虽然平淡,最后几个字却说得咬牙切齿。 我的心中也是一震,正想要细问,却见风瞳在长桌的另一头将头轻轻摇了两摇。 我将满心的疑问都咽回了腹中。此人曾是大楚国的名将,又与楚德有过数次交锋。由他带兵驻守赤霞关,无疑会是上佳的人选。只是这人的底细尚有疑点,也许私底下我派人打探打探会更合适吧。 “席将军如何看待今日的一役?”我换了个话题。 席获的目光落在了长桌的沙盘上。这个沙盘是我和冥川的作品,制作的虽然粗糙,但是大致的方位却是准确的。 “今日一役,只能说侥幸。” 席获的目光从赤霞关一路移动到了缺桥,字斟句酌的说:“姜巳为人不但骁勇,而且细心深沉。若不是今日的风沙遮挡了光线,区区一个混沙阵休想困得住他。” 我抬眼去看介子迁,他则报以一脸的苦笑。似乎被席获毫不留情的批语驳得颇有些下不来台。而这一席话,却让我对席获平白的生出了几分好感。 “将军有何高见?”我虚心的向他请教。 席获直视着我的双眼,沧桑的老脸上透出异样的沉静:“赤霞关易守难攻,城主占了地利。但是楚元帅身经百战,今日的小小失利,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席某想自请为前锋。” 这最后的一句话,让我心中刹那之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也随之突突直跳。这人是大楚国人……他是大楚国的名将……他身经百战……他熟知兵法素有谋略……他与楚德有私仇…… 冥川风尧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脸上。帐篷中异样的气氛仿佛一堵摇摇欲坠的土墙,稍不留神就会坍塌。 席获的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我的回答。介子迁捋着短须,不易觉察的微微颌首。冥川皱着眉头,似乎对席获的出现颇不以为然;而风尧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席获,目光之中颇有兴味。角落里的风瞳一双碧瞳紧盯着席获,神情若有所思。 我竭力收拢纷乱的思绪,平静的说:“席将军为前锋,未免大材小用。如果把赤霞关交给将军来守,不知将军……” 席获一怔,眼中顿时迸射出异样的神采。他站起身深深一揖,大声说:“席某誓死守卫赤霞关!”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那就是:你要把对楚德的私怨放在最后。” 席获大声说:“席某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城主既然已将赤霞关交于席某,还请城主不要处处制肘,束缚了席某的手脚。” 我笑了笑:“这个自然。” 我将令符交给了席获,当日就离开了赤霞关。跟我一起走的除了风瞳就只有六十名亲随。 出了赤霞关,风瞳问我:“你就那么信任他?”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说:“他为将,的确比我更加合适。” 风瞳笑道:“该不是听说他也曾亡命天涯,动了恻隐之心吧?” 我摇摇头:“他不需要我的恻隐之心。在地狱门口打过转的人,都会变得比原来更加坚强。” 风瞳眼波闪动,却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只是说:“我以为你会派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细再做决定。” “既然已经选择了信任他,那他的底细,不查也罢。如果他有异动,冥川、介先生不会坐视。” 风瞳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里问的却是:“回并洲?” 我再度摇头:“去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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