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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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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吴氏清秀的脸上满是不甘心的挣扎表情,反而看不出多少惊恐。 她平躺在床上,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穿着银红色绣花窄袄,外面罩着一件天青色五彩缂丝的云兽皮褂子。浑身血迹斑斑,最醒目的一道伤口在咽喉处,看伤口的形状,凶器应该就是插在李桥胸口的那把剪刀。除此之外,她的肩头、肋下和腿部都有不同深浅的刺伤。 她的右手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枚凤头挂珠金钗。她握得很紧,以至于要用力掰开她的手指才能将它抽出来。金钗的尖端沾有血迹,另一端的挂珠因为丝线扯断,珠子已经散开了,零星地散落在床铺上。 我和陈战将剪刀、金钗等证物分别装入不同的布袋之中。 保长还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向里张望,陈战问他:"仵作是怎么说的?" 保长赶紧说:"仵作的验尸报告已经上交给府衙老爷了。" 陈战问他:"他是怎么说的?" 保长说:"他说是李桥用铁剪杀妻,然后自尽。详细的报告府衙老爷应该已经递到刑部去了。" 我和陈战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李庄村虽然距离中京更近一些,但却是隶属于蒙城县管辖。李园的家丁一早去蒙城县衙报案,衙门里派了衙役和仵作来勘察现场。在得知死者李桥夫妇都是中京人氏之后,才差遣保长将案子报到了刑部。 据李园的老管家说事先并不知道李桥夫妇要来住。李吴氏是五天之前,也就是十月初九那天到达李园的。她当时身边只带了两个下人,一个是名叫小珠的丫鬟,另一个是张嬷嬷。而这两个下人,老管家也都是头一次见。 少奶奶住了两天之后,少东家李桥才来,两个人在内院里很少出来,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嬷嬷说,那天她很早就睡了,听到东厢有争吵声,但是并没有在意。因为几天以来他们一直是这样的。丫鬟小珠的说法和张嬷嬷差不多。 有一点很重要的是:张嬷嬷和丫鬟小珠都是少奶奶在陈家桥的人口市场上买下来的,当时少奶奶身边只有一个老婆婆。而买下她们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老婆婆。这一老一小跟在李吴氏身边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对于少奶奶之前的事一无所知。在到达李园之前,她们都未见过李桥。 回到中京,已经是下午了。我和陈战兵分两路。他陪着李记布庄的老掌柜去刑部衙门认尸,我不忍心看那须发灰白的老爷子痛哭流涕的样子,就自告奋勇去李家找下人们侧面了解一下情况。 李家的庭院坐落在城西一条僻静的街上。府里的管家说,家里除了老掌柜和少掌柜夫妇,就只有十来个下人。老掌柜和管家夫妇住前院,少掌柜夫妇和四五个下人住后院。园丁和其余的杂役都住在伙房后面的侧院里。 后院开辟了大片的花园,李桥夫妇的卧房就在花园的尽头。 园中小径和廊檐下的积雪已经清扫过了,一串铜铃挂在廊檐下,随着微风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卧房门一推开,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和李园卧房里一模一样的乌木大床。床帐是粉红色的落云纱,黄铜凤头状的挂环垂着红色的绸带,静静地垂落在床柱旁边。纱帐里,整整齐齐 地摆放着两床大红色的锦被,上面绣着细致的百蝶穿花图案。在渐渐昏暗下来的光线里,上好的绸缎散发出细腻的光泽。 黄昏朦胧的光线给这间卧房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彩。连空气里都似乎浮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细腻温柔。我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的两个字就是:爱巢。 我在卧房里踱了几个来回后,梳妆台上那几个精致的瓶瓶罐罐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拿起一个细颈的青花瓷瓶,瓶底上的印记是"中京宝妆斋"。拔开瓶塞,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的确是宝妆斋的玫瑰香露。 这和李园卧房里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几乎完全一样。舞秀出嫁之前经常拉着我陪她去宝妆斋,所以,这些精致的小东西贵得多么离谱,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我的指尖轻轻滑过装着上好玫瑰胭脂的瓷瓶,指间细腻凉滑的触感让我心里忽然间就涌起十分异样的感觉,不知怎么就想起李桥眼角的泪痕,他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看似平静,但是眼睛里,却混杂了太多的东西…… 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静静立在卧房门边的一个穿着青袄的丫鬟。我回过身,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正疑惑地打量着我身上刑部的制服。 我问她:"你是这府里的丫鬟?" 她很谨慎地向我福了一福,"奴婢叶儿。是服侍少奶奶的。" 我精神一振,"你们少奶奶是怎么样的人?" 叶儿想了想,"少奶奶话不多,但是脾气很好。从来也不打骂我们。" 我笑了笑,又问:"她嫁到李家有多久了?她娘家是哪里人?" 叶儿说:"她两年前进门的,但是娘家在哪里,我们做下人的,就不知道了。" 我一愣,"那她回娘家的时候,你们不跟着?" 叶儿摇头,"算上这次,少奶奶只回过两次娘家,都是少爷亲自送去的,从不带我们。" "算上这次?"我反问她,"你们少奶奶是回娘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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