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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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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忽然一暗,眼前的两个白色影子竟然在这一瞬间像鬼魅一样的消失了。我一回身,看到远处的九爷一头栽倒在地上,正在挣扎起身,阴阳爪长链的另一端握在他的手里,五指紧紧扣拢,里面一团血肉模糊。看到血色鲜红,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上面并没有淬毒。 在我的头顶,厚厚的一朵云彩恰巧将明月笼在其中。 我忽然间意识到他这神秘的功夫是要依靠月光中所蕴涵的能量来激发,月光隐没,法术自然无法再进行。我只有利用这个机会速战速决了。否则时间一长,不用月亮下面的云朵再移开,单是失血就足以要了我的命。 我飞快地点了左肩的几处穴道,暂时止住流血,不等九爷挣扎起身就扑了过去。他人还没来得及跃起,只能举着折扇向上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响,从我的虎口传来一阵麻麻的震痛。 他这折扇竟然是精钢打造的。而更让我心惊的是他的内力。 一丝月光破云而出,只一闪,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九爷踉跄后退了一步,唇边溢出一丝鲜血。我暗自猜测,是不是他催动影子化身的功夫太耗内力?无论如何我不能再给他机会了,肩头失血过多,而我的内力经过了长时间的奔跑和刚才的一番交手,也隐隐有些不支。 九爷避开我削向他肩头的一刀,折扇又刺向我的咽喉。就在这时候,眼前忽然一亮,明亮的月光如同水银一般洒落在我们的身上。九爷如同受了重重一击,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身体向后一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迅速反手一刀,由他胸腹直直削上了肩头。眼前顿时一片猩红,热血喷溅出来,溅了我满身。九爷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用刀勉强支住身体,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用尽力气将一枚流星弹弹向空中,希望附近的捕快看到这接应的暗号可以迅速赶过来。 草场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夜行者,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我只瞟了一眼,一颗心就一直沉到了谷底。 此时天边已经泛出了薄薄的晨曦,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平坦的草场让人可以一眼就望到远处--没有丝毫可以藏身的地方。何况即使想藏,也来不及了,九爷的尸体就在那。他们已经看见了我,几个人迅速分散,呈扇形包抄了过来。 我勉强提起一口气,不敢站起来,怕万一没有站稳反而露出破绽。眼前的几个越来越近的人影却忽而重合,忽而又分开…… 我一咬牙,提起大刀在自己腿上一划。尖锐的疼痛让我刹那间清醒了过来,有两个人已经扑了过来,我费力地站了起来,举刀迎了上去,我还没有扑到他们跟前,两个人的身体却忽然一僵,仰面倒了下去。 就在黑衣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匹骏马,马上的骑士正举刀和那几个黑衣人战成一团。其中一匹是纯白色的骏马,怎么那么眼熟呢? 眼前又是一黑,我连忙用刀支住身体。我知道自己伤得并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吃亏就吃亏在失血太多…… 远处有个声音焦急地喊我:"西夏!西夏!"仿佛是陈战,我的心不禁一松,再也支持不住,跌倒在地。 恍惚之间觉得一个白色的人影抢过来抱起了我,耳边一个焦虑的声音轻轻呼唤我:"西夏?"这不是陈战,那是谁呢?好耳熟的声音…… 一股暖暖的气息缓缓侵入了我的身体,眩晕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睁开眼,一张雕塑般轮廓完美的脸正俯在我的上方,波光潋滟的双眼之中充满了惊痛。 怎么会是他?是我产生幻觉了吗?我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明韶的脸,浅麦色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迹--看来是真的。可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侧又有人喊我,我费力地从怀里摸出那两册账本递了过去,我听见他在翻书,然后就是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刚想问问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听见陈战的声音激动地喊了起来,"这是昌平夫人私采金矿的账目……" 是我拿错了么?怎么会是这个?等等,私采金矿?按照焰天国的律法,私采金矿的罪名一旦成立,罪犯当以极刑论处…… 脑子里晕沉沉的,什么也想不了。我靠在明韶的怀里,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浑身上下都在火辣辣地疼,疼得我始终睡不安稳。偶尔会从伤口传来凉丝丝的感觉,但是过不了多久,这种舒服的感觉又会被疼痛所取代,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又好像想起了很多人。 疼痛的感觉在黑暗中无处可逃。恍惚之间,仿佛冰冷的枪口又抵住了我的额头,平静和绝望相混杂的感觉刹那间将我紧紧包裹在其中,冷汗一滴一滴地渗出了额头…… 原来我竟然是这么害怕,但是当时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害怕呢? 黑暗中隐隐传来顾新狂妄的大笑,"西夏,投胎到个好人家吧!" 额头有冰凉的东西抵了上来,我浑身的肌肉都在这瞬间绷紧了。 额头冰凉的东西在缓缓移动,很柔软,很舒服,好像是冰水里浸过的手巾……我的心慢慢松弛了下来,绷紧的身体随之放松。 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好看的眼睛。这是一双又大又长的眼睛,眉梢和眼角都微微向上斜挑,看人的时候,总好像带着二三分的笑意。在四目交接的刹那,这双眼睛里忧心忡忡的神情顿时化做一团惊喜。 是明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的醒了?"他有些不确定地凑近了几分,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有点痒痒的,我下意识地想躲,浑身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费了半天劲只挤出来一个字:"痒。"这声音轻飘飘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我头晕眼花看得不真切,明韶的眼睛里竟然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细看时,里面却只剩下暖暖的笑容,和煦如春风。 知觉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过来,我浑身上下像一块破布一样又轻又软,好不容易用力挤出来一个字:"饿。" 明韶又笑了,很温柔地说:"饿了?那怎么办呢?这里可只有粥。"最后的那一个字,让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明韶又笑了。他举起手对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不多时,一碗热乎乎的肉粥就端了上来。明韶笑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我嘴边。 从小到大,好像还没有谁喂我吃过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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