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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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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声袅,休问定何如↓ 我迟疑道:“再然后,要么久久分割对峙,要么拼个你死我活,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吧?” “尽人事而听天命?”萧宝溶苦笑,“阿墨,我告诉你,不管有怎样的天命,一旦我们真的尽了所谓的人事,唯一的后果,只能鹬蚌相持,渔人得利。” 我悟了过来,已是心生恐惧,“鹬蚌相持,渔人得利?三哥是说,我们和萧彦斗得你死我活,会给北魏可趁之机?” 萧宝溶闭上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低低道:“萧彦夺位,到目前为止,除了些忠直官员,尚算是和平,没有牵累普通百姓。一旦我横下心和他大动刀枪,头一个遭殃的,便是江南百姓。不管最终谁输谁赢,以恶斗后的剩余力量,必定再也无力与北魏抗争,北人铁蹄之下,最终还是江南百姓遭殃。” 江南百姓? 我竟从没想过那么深远。 我只想着萧宝溶那倾倒天下的绝世风骨,“三哥,你……你不可以降萧彦。” 萧宝溶秀挺的眉挑了一挑,没有说话。 我走上前,为他按压着太阳穴,低声道:“惠王声名,天下无双。你以皇弟之尊,降了齐国叛臣,岂不损了你的名声?原来愈是才德远扬,日后便愈是……总之,不可以降。” 萧宝溶沉沉一笑,却苦意弥漫,“阿墨,声名扫地与生灵涂炭,你选哪个?” 我的眼睛忽然湿润,从后面抱住萧宝溶的脖子,喉中干疼得厉害,却没能哭出声来。 其实我很想说,生灵涂炭,与你何干? 你不过想保全你自己而已,哪里错了? 可我从侧面看着他端正恬和的眉宇,秀逸出尘的面容,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三哥做的,一定是对的。” 我干涩着嗓子,努力想挤出点懂事的笑容来,却发现实在有点难。 在拓跋轲身边时,我堆起笑容装起无辜来,早已轻车熟路,信手拈来。可在萧宝溶面前,我的哭或笑,半分都作不了伪,一无掩饰地写在脸上。 “阿墨,我想带你回宁都。” 他喑哑地说着,握住了我的手。 “好,三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低低一笑,并不感觉害怕。 真得嫁给那个萧彦么? 那就嫁吧,至少萧宝溶还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看得到他清逸的笑容,听得到他温和的声音。 此处驿馆离宁都尚有一段路程,并看不出南齐即将易主时的风雨飘摇。萧宝溶写了好几封信,叫人乔装了秘密送给几处拥有兵马的士族将领,又休息了半日,至午后方才启程继续前往宁都。 正预备登车时,那边韦开遣人来报,说拓跋顼坚持要见惠王萧宝溶。 曾经和我有过那么深的纠缠,如果说他要见我,倒还说得过去;可他与惠王……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吧? 本已起身的萧宝溶又坐回椅上,沉声道:“传!” 我坐在他的身侧,不安地将快凉了的茶水捧在手心时,萧宝溶已微一皱眉,伸手将自己的茶盏递过来,“喝我的罢,还热着。” 我才和萧宝溶互换了茶盏时,但闻镣铐声响,拓跋顼被两名侍从押着,走到了厅前,冷冷看着我们,居然泛着一丝怒意。 萧宝溶也没指望过这人会向他行礼,素袖拂过椅靠,优雅矜持地将手搭于案上,淡淡道:“殿下找我?” 拓跋顼走到近前,单刀直入问道:“你们打算去宁都?” “有何见教?” 萧宝溶完全无视他的愤懑,懒散反问。 拓跋顼眼底的那抹墨蓝极明亮,灼灼如火焰跳动,“你明知萧彦对阿墨志在必得,还带她回宁都?难不成,你真想将她嫁给那个老头儿?” 看来他虽给软禁,还是从守卫口中听到了些风声,竟特地为这事赶来了。 我是不是该感激他,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又和我几度争吵,还关心着我未来何去何从? 萧宝溶轻轻一笑,云淡风轻,“与你何干?” 很简洁的四个字,已将拓跋顼憋到满脸通红。 他转头望向我,声音已柔和了不少:“阿墨,你打算听你这好兄长的安排么?” 我同样憋屈得紧,可萧宝溶正满怀烦恼,我怎肯让他再添忧心? 瞥一眼萧宝溶,我向拓跋顼冷淡说道:“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拓跋顼不自在地低头咳了一声,还是说道:“你们在江北不是还有兵马么?完全可以联合大魏,再召集江南兵马,一起对付萧彦。皇兄虽不喜大齐,但我们拓跋氏和萧彦更是仇深似海,一定愿意帮忙。” 我点头道:“对,我们前门赶狼,后门引虎。和萧彦拼个你死我活时,拓跋轲引了大军已将宁都踏在脚下。拓跋顼,你把我们当傻子啊?” 拓跋顼脸上又是一红,却还咬牙继续道:“你若温驯些,好言和皇兄求情,我再在一旁帮着,皇兄未必会拿你大齐怎样。” 他又让我对拓跋轲温驯些? 我气得面红耳赤,眼睛都快冒出火来,怒道:“你不要我嫁给萧彦,就是为了让我回到你的好哥哥身边去?” “没有!”拓跋顼抗声争辩,不知是着急还是羞恼,同样连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不是实在没法子,不用走到这一步。——便是真的回到我皇兄身边去,也比嫁给萧彦那个糟老头子好吧?” 我恨恨道:“拓跋轲比萧彦好么?我怎么感觉不出来?萧彦年纪大些又怎样?至少他不会杀我,不会折辱我,不必让我整天提心吊胆对着一张喜怒无常的脸!叫我选,我宁可选择萧彦,也不选择你们这对混帐兄弟!”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拓跋顼指住萧宝溶,在粗大的镣铐间颤着发白的指尖,“就是因为他么?他让你嫁给那老头,你就心甘情愿嫁那老头?你可曾想过,他这是明知大势已去,打算用你来换他下半辈子的平安富贵!” 我大怒,正要跳起身来骂他时,手臂被用力一按,依旧被压在椅子上。 抬眼时,萧宝溶握住我的手,恬恬淡淡地吩咐:“来人,掌嘴!” 我正震惊时,他低低地向我叹道:“阿墨,第一次有人这样当面挑拨我们的关系。” 他的性情温文,极具涵养,素常处理政事家事,大多平心静气地吩咐一声,交给管家或下属官员办理,从不曾如这般当面令人责罚惩处。 忽然便想起了拓跋轲的一句话。 他也曾警告过我,不许说拓跋顼半句不是,如果听得半句污蔑,即刻便斩了我。 萧宝溶和拓跋轲这般南辕北辙的性子,对弟妹的重视倒是相若。 拓跋顼有魏帝宠护,长这么大当然也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眼见侍卫上前,即刻挣扎闪避。怎奈镣铐束缚极紧,身后两名侍卫见他挣扎,扳住他的肩,一脚猛踹在他的腿上,硬生生逼迫他跪倒,按压得紧了,前面侍卫已甩手打向他脸庞。 武者的力气又比内侍大了许多,但听劈啪声响,不过三五下,他那白皙的面庞已多了几道纵横的红痕,眼看便要肿成一片。 他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哼一声,只是狠狠地闭着眼,只是身子已抑制不住激愤,整个地颤抖起来。 我虽是恼怒,满心只想把这个不识趣的混蛋抓住痛打一顿,甚至砍上几刀。可一旦看见他真给打了,顿时头脑一片混乱,见他受了四五下,便再也忍不住,高叫道:“住手!” 侍卫忙住了手,站在那里等萧宝溶发话。 萧宝溶的眉很轻地一跳,笑得无奈,“气消了?” 我扭头望向拓跋顼,他也正向我凝眸而视,墨蓝的深眸已是雾气氤氲,水光一片,看不见眼底的神色,只有眼圈很红,也不晓得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疼痛。 但我心里的确给人拧绞般地疼痛起来,眼前热乎乎的一团,把手一摸,竟是湿润的泪水。 “我没什么可气的,他也不配。”我用力地吞咽着喉嗓间的气团,向萧宝溶道:“我不想见着他,把他押车上去吧!” 萧宝溶没回答我的话,却走到了拓跋顼跟前,一丝冷笑也是出奇的凛冽,“如果照你们兄弟折磨人的程序来,下面是不是该逼着你向阿墨叩头道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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